“还没打呢！”

  有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透入魂灵！

  言乐突然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机从后背涌入身躯，强悍的生命力浑厚得像万古不灭之灵，顽强又坚韧地活在这个不合理的世界，汹涌且煊赫地彰显它的存在感。

  他的身躯飞快地修复，五感也随之回归，恢复的瞬间，言乐忍不住回头去看。

  来人依然是那副白发淡眉的少年面孔，双眼却碧绿温润，透出无尽生机，他的手掌贴在言乐后背，不断地涌出青光。

  “幸亏帝江门只是能进不能出，要是不能进可就全完了。”他看见言乐回头，便笑眯眯地道。

  “你的传承……”言乐震惊地看着他。

  之前还明明是白帝传承，怎么一回头就变成了青帝？话说这青帝传承什么时候现世的？！

  “这不是刚到手嘛。”

  少年清朗地笑，身体却在透支传承种的力量，青色鳞片开始覆盖他的脸颊，传承种要反噬其主了！

  他才得传承不久，哪里有传承度来对抗一个刃兵圆满的正仙！

  叶尧在震惊于青帝传承现世之余，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不由得大笑出声。

  只是笑声隐隐有些僵硬，仿若强自镇定。

  “哈哈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黄帝传承到手，还能再得一个青帝！真是苍天有眼哈哈哈！”

  “痴愚。”

  碧眼少年嗤道，“你也不想想我是谁，这张脸难道不眼熟吗？”

  他自然能听出叶尧的心虚和惊慌，但心中早就憋了一口闷火，这会找到出口顿时狂泄而出。

  “白帝子为何同黄天帝子开启战端，你身为上水渡最高境界的正仙，心里难道没点数？”

  “陆吾西王母这等自封神王都不敢进帝江门要这等机缘，你不清楚为什么？”

  “同境界那新任督神府府主万止桥、云渡书院院主高寒智之流，他们只敢破门，不夺帝种，就你敢？”

  “叶尧，你看看你身后！”

  叶尧霎时间满头冷汗，捏玺印刃兵的手僵硬不能动弹。

  碧眼少年狂笑，“此乃是真正的天上之帝！是降临的五方至尊！祂来取我性命，你区区尘埃，也敢挡在他前面？！哈哈哈哈！”

  四周风也静，人也寂，只有青帝子尚在刺耳大笑。

  叶尧慢慢转过身去，一双银色双眸淡漠无情地盯着他！

  嗡！！！

  强烈的眩晕叫他几乎昏厥过去，这种莫大恐惧只有少时勾勒传承，第一次观想传承种才有过。

  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裸虫，误遇了下凡踏尘的可怖存在，简直是人不可想象的极致厄难！

  极度惊恐中，叶尧试图催使刃兵逃离，却发现视若性命的大成刃兵，被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住，半分也动弹不得。

  无上玄天轻轻垂眸，这使得他完美的面孔不再有那样可怖的威压，能教众人看清一二。

  这俊美神只，天上帝君，满天银发如雪披落肩背，天将铠异常尊贵，如同仙灵点染般地化为繁纹修饰襟口，肩头，衣袖和下摆，丝毫没有在关键部位形成保护的意思。

  祂不需要。

  一眼看透玄黄小印内蕴藏的法则，无上玄天两指合拢，平淡地将之捏为齑粉。

  叶尧张大了嘴试图求饶，然而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整个人就像他脆弱的玺印，一点点变成粉末，消散此间。

  无上玄天抬眸，安静地注视下方的碧眼少年。

  他伸出手，就像迎接许久不见的好友。

  与此同时，蹲守在帝江门外某个角落的几人齐齐站起身。

  邋遢中年拿开了烟管。

  女官也不再玩弄纤长的黄金护指。

  壮汉开口道：“是不是该动手了？”

  “再等等。”邋遢中年咬住牙关，瞳孔倏地竖立起来，“再等等……”

  他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冷汗滴滴答答地滚。

  青帝子厉九川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

  言乐抓了个空。

  比起这位侍奉半生的至尊，他连灵魂都慢了半拍，既抓不住厉九川，也抓不住自己。

  于是青帝子消失了，连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与之相对的，无上玄天银色眼眸闪过一缕碧光，一种奇异的朝气在他身上涌现，仿佛拥有了“未来”。

  此时，虚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宛如万兽之王回光返照的挣扎。

  重重叠叠的幻影在无上玄天身后疯狂闪烁，隐约能捕捉到白虎浑身浴血地撕扯黑、青两道影子。

  这时，无上的身形突然变矮，成了一个白发淡眉的锐利少年，只是瞳孔里有巨大的阴云飞快掠过。

  “言乐！”厉九川高呼，“我们还没打呢！”

  他冲向黄天帝子。

  就在这刹那，困惑了一辈子的麒麟子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悲与喜，苦与恨，无助和无奈交替涌现……他没有选择，从再次遇见厉九川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言乐仍记得不久前寂静焚香的宫殿里，阳光透过纸窗缝隙照亮点点烟尘，少年的眼睛像冰魄般冷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个意思……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伸出狰狞的麒麟右臂，像递出处刑的剑，厉九川毫无犹豫，恶狠狠地撞了上去！

  白帝子胸膛喷涌鲜血，如火一般燃烧！痛苦万分地挂在他的“刑架”上。

  升腾的苍白火焰钻进麒麟子的胸膛，那是自毁的灵源在燃尽一切污秽后，心甘情愿地全都涌进兄弟的身躯！

  死！那又如何？

  厉九川咬牙切齿地迅速失去意识。

  死！只有这样！

  无上……我们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没有半分间歇，天上之帝冲进了黄天帝子的身体。

  有什么用？祂的降临基石不止一个厉九川，所有的帝种帝子，都是。

  自杀一个厉九川，还有言乐，死掉言乐，也有其他帝子。

  不过是借躯登基罢了，祂注定要回去。

  言乐眼睁睁地看见自己传承度飞涨！三十，五十，八十……九十！只差临门一脚！

  他也眼睁睁地看着无上玄天盘膝坐在自己的灵台，半分不得动弹！

  “言乐”睁开银色眼眸，漠视南方。

  无尽的三昧火焰自那里熊熊燃烧，铺天盖地地吞噬整个上水渡！

  凶狠的气势宣告赤帝子的到来，是众生的末日！

  他比白帝子更狠，将血液泼洒遍布上水渡，涅盘的烈焰焚尽了万千生灵！无一存活！

  酷烈的气势裹挟焚烧的灰烬冲上天空，乌云蔽日般形成了一头硕大无朋的漆黑【朱雀】！

  雀首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是个披头散发的年轻道士，他有着和天上之帝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是眼里充满了似笑非笑的光与火。

  我来了。

  他无声地做出口型。

  我是玄十一，是过去厉九川，是未来天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