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的人得了顾长念带回的消息，知晓溯光在从灵山离开后就去了盂山，而师天笑等魔修，却一直守在北境，寸步不离，只任由一些低阶魔修在外生事。

  现在想来，师天笑更像是并不清楚溯光的下落，那些低阶魔修，其实也是在探查溯光的踪迹。

  师天笑闻言，虽面上不表，眼中却满是阴鸷，其他人或许不知当中细节，但他却是心中有数的——

  溯光要求他在仙门大会之时进攻灵山，哪怕只是佯攻，却也仍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折损了不少人。

  尽管师天笑也留了一手，并未调集所有魔道高功前往灵山，可召集的命令是他发出的，若是溯光真的背叛二人的约定，那他这一百年多年里在魔道累积的所有威望，都将付诸流水。

  但即便师天笑心中有着各种一缕，大战当前，他也绝不可能表现出任何的不妥，以免乱了军心。

  师天笑道：“我与少君虽偶有意见不合，却也做不出临阵倒戈这种下三滥的事，反观你们仙门，为了区区一本上古剑谱，便能在仙门大会中以命相搏，争斗连连，才真是乌合之众。”

  不少仙门被说中痛处，一时如鲠在喉，只有云天意志坚定的斥道：“废话！这世间修士不争剑谱神兵，难道争风吃醋？既然你不愿退去，那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魔道的本事！”语毕，便猛地俯身冲了过去，伴随着清脆的剑鸣声响彻云霄。

  师天笑瞳孔一缩，反手抄起腰间的斧头，术法催动，立刻幻化为一把巨大的黑色开山斧，快速挡在了身前，只听“铮”的一声响，剑气激荡，师天笑所在的雪峰上被震得大雪纷飞。

  待雪花落尽，才得见云天手中持着一把一人长的巨剑，抵在师天笑的斧头上，四周盘悬着的无数把细剑将两人围在当中。

  广寒宗的掌门已经率先一步动了手，本还呈对峙之势的仙魔两道也立刻发起了攻击，北境之上乌云翻滚，狂风呼啸而过，夹杂着凛冽的杀气与各种眼花缭乱的术法。

  玄清子暗自摇头，事已至此，再拖下去，若是拖到那魔道少君赶来，将会更为棘手，于是决定不再多耽搁，召出罗盘一手拈诀爆喝了一声：“布阵！”

  其余三位灵山掌门对视一眼，均已知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没有过多犹豫，立刻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身而去。

  在灵山五峰的初代掌门封印魔神之后，还在北境布下了一套弑神阵。

  虽名为弑神，却并非是能对魔神造成伤害的力量，意在制止想要破开魔神封印的人。此阵一出，北境之内的所有活物都将付之一炬，所过之处均会化为有毒的焦土，几十年不得再入。

  玄清子望着头顶上方涌动的乌云和隐隐雷声，慨叹不已：没想到，首次启用这个阵法，竟会是在自己这一代，真是天意……

  很快，酣战中的人也发现了不对，整个雪原的大地都在震颤，四面八方突然金光乍显，犹如一道巨大的屏障，附着着白色的咒文，从地底深处直冲天际，如同牢笼，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魔神的封印聚拢。

  （你唯一需要注意的是，）

  师天笑环顾着四周的情形，脑海中闪过了溯光在发起佯攻灵山之前，对他的提醒——

  （你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那北境上依照地形与五行之力布下的一道阵法。不小心的话，会死呢。）

  那时溯光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这阵法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术法，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专用作同归于尽的死阵！

  师天笑用力挡开了云天的攻击，对印堂发黑的玄清子大声道：“这就是你们仙门的真面目吗？为了达成目的，连自己人的性命都要弃置不顾？！”

  玄清子有些惊讶于师天笑竟然会知道这弑神阵的作用，心下一沉暗道不好，若师天笑还知道这阵法的规律，那……

  果然，下一刻师天笑便纵身一跃，与纠缠不清的云天拉开了距离，对魔修扬声道：“他们阵法未全，朝西南方向避去！”

  众魔修一听这话，也当即且战且退，不断朝着师天笑所指的方向慢慢撤了过去。

  玄清子沉痛的闭上了眼，这阵法需灵山五位掌门以各自功法向天借法，那西南方向，便是鹤卿本该在的方位……

  如今鹤卿已叛离仙门，阵法又已然开启，借法之人以命偿还，若师天笑在西南方向强攻而出，一切都，都白费了……

  正当玄清子绝望之际，忽然感觉西南方向的阵眼之上有人入阵，补全了阵法的最后一处，玄清子眼中迸出精光，定睛看去，只见那遥远的白光中，一个持着拂尘的人影长身而立，将自己所有的修为灌注在了阵眼之中。

  鹤卿？！难道她良心发现，回归正途了？

  不，不是鹤卿……

  是，顾长念！

  他怎么会来？！

  庆幸之余，玄清子一时又急又怒。

  “谁说阵法未全？”弑神阵疯狂地汲取着顾长念的力量，他艰难而决绝的道。

  ※

  刚一抵达北境，隔得老远，鹤卿与溯光便瞧见了那雪原深处的动静，巨大的光屏呈一个半圆，几乎将整个北境都笼罩在了里面，随着阵法的收缩，边缘处经过的地方全都变成了黑色的硬物，连一粒灰尘都找不到。

  “是弑神阵。”看着那些好运被关在阵法之外的低阶修士，鹤卿说：“看来，你将剑谱和灵辉剑夺走这件事，让仙门的人不愿再冒险，打算直接同归于尽了。”

  溯光双手抱怀，面露欣赏之意的遥望着阵法，挑眉道：“当年那五个人算是有些本事，这阵法，是他们自行从上古神的功法中揣摩出来的，效果不错。”

  随着溯光的话音落下，陡然，一种熟悉的感觉席卷鹤卿全身，下一秒，周身灵气就开始溃散，修为也开始缓慢的消散。

  鹤卿抬起自己的双手，握紧又放开，无奈的叹了口气：“顾长念，代替我入了阵，估计，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