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顾青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然非被气出好歹来。

  新海依旧那副模样，顾青云不说话，他便只顾着闷头吃。

  外头还在吵吵闹闹，里头倒显得有些冷清。

  等顾青云和新海吃完离开，外面的喧嚣仍然没有停止。

  还好买了那么大的院子，否则隔壁都要投诉扰民了吧。

  走出食肆，顾青云的心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他很害怕面对祖父祖母也参与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但又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不会有什么事呢？

  “少卿，你与其在这儿多想，不如快快回去，再不回去，老侯爷和公主都快睡了。”新海看到顾青云再次皱起的眉头，忍不住催促他。

  顾青云就是这样，每次在面对和家里有关的事情时，总会显得犹豫不决。

  他害怕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改变家族的命运，但他也害怕，自己坐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不惩恶扬善会带来的后果。

  侯府内，依旧灯火通明。

  “思雨，你吃什么了，这么香。”顾青裴老远就闻到了味道，不满的看着顾青云。

  自从上次年夜饭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到食肆内吃东西，但他弟弟不一样，来去自由，这食肆所有好吃的都吃过。

  “酸汤猪脚。”顾青云声音有些闷。

  “怎么了？你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顾青裴拍了一下顾青云的脑袋。

  “没事，我去找祖父祖母。”顾青云没回答，只是继续蔫蔫道。

  顾青裴还想说什么，可顾青云已经走远了。

  站在祖父祖母的院子外，顾青云又犹豫了很久。

  “思雨，你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祖父祖母也睡不着呀。”长公主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顾青云。

  顾青云这才进了屋内，给老侯爷和公主请了安，“祖父祖母。”

  “说吧，你心里有事，就会这样，来来回回的不肯走，那你说你又总是犹犹豫豫的。”长公主没好气道。

  老侯爷也忍不住道，“男儿当自强，你这般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像谁。”

  顾青云点点头，试探道，“祖父祖母有没有不小心做了些什么？”

  “？好好说话。”老侯爷忍无可忍，“你在这样，我让你爹把你拎走，神神叨叨的。”

  顾青云这才小心开口，说了最近郭家庄的事，包括今天那位老衙役说的。

  可谁知他刚犹犹豫豫问出来，老侯爷就面色一僵，“这郭家庄如今还横行霸道呢。”

  “祖父也听说过？”顾青云抬起了头，认真的看着老侯爷。

  “听过，不但听过。我还遇到过他们的本事。当年你母亲生下你后，恶露不止，你爹四处求药。郭家庄就是这个时候找上了我们家，说他们时代都是医者，什么病都能治，又有数不尽的天材地宝。

  你爹听说后开心不已，想着你母亲终于有救了。可谁知道这郭家庄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们一开始想要将他们族里的一位小娘子嫁到侯府里做侧室。

  你爹不肯，说什么也不肯。

  他们就换了策略，说要让你爹帮他们摆平一件事，只要摆平了这件事，就带着药和赤脚郎中来。

  那时候你娘的情况越来越危险，每日里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御医都说即使救回来，以后也不能生育了。

  当时我们家四处求医，求了不少大琰朝的赤脚医生，祖传秘方，宫廷御医，甚至还有不少名震江湖的巫医。

  你娘依旧不好，你爹没了办法，只能再去找郭家庄。

  可谁知道这郭家庄的要求简直令人胆寒，他们要你爹到京都府衙里，将有他们郭家庄的卷宗都拿出来，还给他们。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谁敢做呢。

  可郭家庄直言不讳，说这京都府里的达官贵人这么多，都有权有势，不过是帮他们拿一个小档案，不足为惧。

  你爹没去，你娘不见好，愣是找遍了江湖上的医者，终于在你娘的命拉了回来。

  可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们两兄弟了。

  原本想着这事到此为止了，可谁知道过了一年半载后，这郭家庄又销声匿迹了，你爹就是到府衙里看档案的时候，居然真的一点郭家庄的痕迹也找不到了。

  甚至连参与这些事的人都没了，要么被调走，要么命丧黄泉。

  你说的那位衙役，他是唯一没有被整死的。”

  老侯爷浑浊的眼睛看着窗外，不断回忆的那年的事情。

  “这郭家庄居然是用药来胁迫的吗？”顾青云此刻还跪在老侯爷公主的面前，可思绪已经飘远了。

  “不止，郎中，药方，药材，甚至……他们还做了不少据说可以延年益寿的东西，我们京都府里这些老东西最怕的不就是死吗？”老侯爷回忆起来郭家庄。

  “这村子里的人都不干人事儿，可在上流社会却极其流行，呸——上次，还有人邀请我去参加什么百花宴，还跟我提起了郭家庄的一个什么美容圣品，我看都是假的，人老了就是会变得不好看，用什么都没用。”公主对于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本就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是一村子的不择手段。

  “可他们为了钱的话，又何必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把所谓的小档案消除掉呢。”顾青云对此表示不解。

  “你自小生来便锦衣玉食，自然是不了解这种感觉的。如果你没钱没势，可有一个能力可以让你变得有权有势，受人尊敬。你也会不断的消耗你这个能力的，这世间少有人能做到真的清心寡欲。”老侯爷看着自己的孙子。

  顾青云是很好，很听话，从小也就听话，虽然偶尔有些调皮，但都没犯过什么大错。

  也因此，锦衣玉食的供着，在大理寺干了那么些年，还是没有真的体会到平常百姓的心理。

  “可是有不少百姓也有能力，但不追求这些，依旧过得很好呀。”顾青云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了安巧。

  “所以就是说，人不可能人人都是坏人，但也有可能随时变坏。”老侯爷悠悠道，这孙子什么都好，就是在他眼里，总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