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医生又赶忙去打开药瓶。
期间，他注意到自己一次性医用手套上，沾了药物粉末。
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但仔细回想，又有些记不清细节。
“N医生。”
外间传来娄以云的声音：“好了吗？”
她原本不想来催，但始终有些不放心。
她多少还是了解些傅晏的。
他怎么会一点挣扎都未有，就任由摆布？
绝对有问题。
所以，她仔细去查了孤儿院周围，就是怕傅晏有准备。
但周围风平浪静，什么问题都没有。
只剩下实验室。
她赶忙回了这里，询问进度。
正当她心思焦灼时，实验室的门开了一条缝。
N医生露出一只眼：
“娄小姐别急，一切很顺利。”
“你确定？”
娄以云很想亲自进去确认，但N医生应该不会答应。
她的话，惹得N医生微迟疑了下。
低血糖的事，要坦白吗？
娄以云是他的投资人，他事无巨细地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正想着身后响起男人沉沉的嗓音。
“吵什么？”
傅晏自床上坐起身。
他冷冷向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N医生略微出神，门已被娄以云推开一段距离。
对上傅晏的眉眼，娄以云不由呼吸微窒。
冷淡中透着独属于他年轻时的桀骜。
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站在众人视线中心的男人。
他不是医生，没人将他看作救世主。
他却对她有着独一份的温柔。
N医生怕被人看到他实验室的东西，慌忙将门推回去。
“娄小姐，我们既然合作，就该相互信任，我说成功，那就一定不会失败。”
他是有些记不清细节。
仔细回想，又似乎给傅晏喂了药。
他在这间实验室做过太多实验。
这样重复的动作，几乎让他产生了肌肉记忆。
也让他在回想时，想不起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
“不好意思N医生。”
娄以云见着有成效，对他客气道：“你之前提的资金，待会我会打到你的账户。”
N医生一听，当即喜笑颜开：“好，我这就将人给你送出去。”
他走到傅晏身边，看着男人冷肃不耐的神情，突然有些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吃了药。
傅晏余光扫了眼N医生，基本可以确定，他记忆已紊乱。
索性……
他抬手，掐住N医生的脖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N医生吓了一跳：“你……”
没忘么？
他的药出了问题？不，或许是他压根没吃？
各种想法在他脑中跑了一遍时，傅晏才开口：“嘴里有苦味。”
N医生猛地松出一口气。
他拉住傅晏的手臂，解释道：“你无缘无故昏迷，娄小姐将你送来我这里诊治。”
“是么？”
傅晏力道又收紧了些：“你的话，我不信。”
N医生艰难地吞吐着稀薄的空气。
不对劲。
麻醉剂的效果还没过，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难道，他是装的？
想要趁机杀了他？
想到这，N医生出了一身冷汗。
逃生的本能让他顾不得更多。
他抬手，狠狠推向眼前人的肩头。
却没想到，傅晏手上力气不小，身体却格外飘忽。
N医生只见他向后跌了几步，撞上身后的药品柜。
噼里啪啦。
无数药瓶自高柜中跌落，碎了一地。
各种药片与药水融合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不！”
N医生简直要疯了。
他痛苦地捂住脑袋，在地上跪了下来。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
傅晏被药瓶砸的犯晕。
他按了按额头，冷冷看着痛苦的N医生：“闭嘴。”
“你……”N医生眼眶带着血丝，“你们是故意的？娄以云她想独吞我的研究成果？”
在他看来，人是娄以云带来的。
且吃药之前还是好好的，现在醒来就弄坏了他的药。
太过刻意。
“傅晏，N医生！”
娄以云在外听到动静，赶忙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她才问道：“怎么了？N医生，方便我们进去吗？”
“娄小姐，你是故意带这个人来的吗？”
N医生眼神阴狠：“你想剽窃我的成果？”
娄以云听着她质问的话，面色不由难看。
“我对你的数据，没有任何兴趣，还有，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是国际重刑犯。”
当年为了保下他，她花费了不少钱和人脉，这才让他改头换面活了下去。
否则N医生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背叛林祈年。
她的话，让N医生稍微冷静了些。
他就算再宝贝这些药，但在自己的命面前，不足为道。
娄以云踩着高跟鞋，走进实验室。
她取出纸巾，仔细给傅晏擦着脸上的药水。
男人眸底闪过厌恶。
动作先于意识，抬手直接挡住她的手臂。
娄以云停住动作，视线落到傅晏身上。
带着探究。
傅晏转瞬收敛起情绪，疑惑抬起眼皮。
“你是哪位？”
娄嫣闻言，红唇弯起，将自己最温柔的一面展现出来。
“阿晏，你忘了我吗？我是娄以云，娄家的娄以云。”
她说着，向着他靠近了些：“你在外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
傅晏说着，扶着一旁半倒的药柜站起身。
因为他这一动作，原本还剩些的药水又翻倒了些在地。
N医生肉疼的不行，黑了脸说道：“娄小姐，快点带他离开。”
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傅晏踩着一地的玻璃碎渣，出了实验室。
娄以云陪在他身旁，看着他头上被玻璃碎片划开的细小伤痕，关切道：“我让人给你处理下？”
“嗯。”
傅晏在椅子上坐下，很快有着人来给他的伤口消毒。
碘酒接触到伤口，惹得男人轻嘶一声。
他问娄以云：“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娄家投资的实验室。”
娄以云比较起之前，就像是换了个人。
她温柔如水：“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晏闭了下眼眸，奋力压住心头的反感。
“没有。”他沉吟了下，问，“是因为你得了脑瘤，所以娄家才投资了实验室？”
娄以云故作惊讶：“阿晏，你说什么呢？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我很幸运，已经好了。”
“什么？”
傅晏若有所思。
他下意识去摸裤口袋，想要去确认时间。
娄以云递出一部手机：“阿晏，你的手机。”
傅晏面色如常接过，在点开锁屏时，面露诧异。
屏幕上是娄以云。
有那么一瞬，他产生了摔手机的冲动。
但理智让他忍了下来。
“我们，”他这才正眼看向娄以云，“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想不起？”
“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可惜，”娄以云轻叹出一口气，“嫁给你的，是我的小妹，娄家的养女。”
她见着傅晏没什么反应，就将自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小妹用着卑鄙的手段怀上了你的孩子，逼迫你和她结婚。阿晏，我理解你的难处，但你别让我等太久好么？”
说罢，她侧头，靠上男人的肩。
傅晏不着痕迹躲过。
“我不记得，也不想任何女人靠近我。”
他的冷漠，在娄以云意料之中。
这才是她认识的傅晏。
他怎么能对一个女人，痴心成那样？
太不像他。
这样高高在上的他，才是她想要看到的。
“没关系，”她贴心道，“我们多的是时间。”
傅晏始终沉默。
“我先带你出去走走，”娄以云始终用着关心的口吻，“对你恢复会好些，又或者，等有空我们一起去海城转转？”
……
蓝海湾。
娄嫣睁开眼眸，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布局。
暗系色调，是傅晏一贯喜欢的风格。
“傅……”
她下意识出声，发现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
又昏迷了吗？
她脑海中回想起姜立说的那些话。
奶奶不是她的救赎，她是推手。
明知她并非亲生，依旧将她强留在姜家那么多年。
她想，她该恨她的。
但回想起往日两人相依为命的场景，她依旧控制不住落下眼泪。
奶奶也曾经在面对姜家夫妇时，对她百般维护。
所以，对她这个假孙女，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
“嫣嫣，你醒了？”
推门进来的程蓝蓝见到娄嫣，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快步走到床边，想说几句责备的话，但到嘴边又忍不住哽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药是娄以云给的，她根本信不过。
但她又清楚，别无选择。
“我没事。”
娄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想撑起身，但如何都起不来。
“你就躺着吧，”程蓝蓝扯过纸巾，小心给她擦了擦眼泪，又跑到茶几旁倒了温水，喂她喝下，“你昏迷了好几天，都在打营养液，哪里有多余的力气起来？”
她猜到娄嫣是受了刺激才昏迷，也不敢多问。
一时间，气氛僵持下来。
还是娄嫣先打破了沉默。
“蓝蓝，傅晏呢？”
平常时，他总是守在她身边。
“他……”程蓝蓝原本想说实话，但顾及娄嫣的身体，还是转了话锋，“他去国外想办法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治好你，你别担心，先保护好你和宝宝。”
“宝宝……”
娄嫣闻言，慢半拍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零碎的片段落入她的脑海。
她隐约记得，在急救室里，护士说要拿掉她腹中的孩子，才能为她进行手术。
之后的事，她全无记忆。
应该是傅晏做了决定吧。
程蓝蓝见着她没多想，赶紧交代陆白泽将养身体的补品端上来。
又仔细喂她：“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娄嫣看着她憔悴的脸，心里一阵感动。
她吞下一口燕窝，冷不丁道：“等你怀孕时，我也去照顾你。”
程蓝蓝听着她话题跳跃的程度，哭笑不得：“嫣嫣，女明星可是断情绝爱的。”
“是吗？”
娄嫣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在旁瞬间颓下来的陆白泽，露出看好戏般的笑容。
陆白泽：“……”
行，现在最单纯的娄嫣都知道，他追不到老婆了。
程蓝蓝压根没注意一旁陆白泽的表情。
她给娄嫣擦了嘴，扶着她躺下，忙前忙后叫来医生做了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娄嫣眼角湿润。
她抬手，抱住程蓝蓝的腰身：“蓝蓝，有你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
程蓝蓝同样抱住她。
她喜欢她的单纯懵懂，对人保持着善意的性格。
陆白泽看着两人腻歪，识趣出了卧室。
原本想着娄嫣醒来，程蓝蓝不会再继续焦躁。
没想到第二天，她就找来了施工队，要把蓝海湾的软装给换了。
“嫣嫣说了，暗沉的颜色瞧着不舒服，肯定是我干女儿不顺眼，必须得换！”
“换粉白色，鲜花也要粉白的。”
陆白泽无奈地看着她忙前忙后：“你怎么知道是女儿？”
程蓝蓝瞥他一眼，双手环胸，信誓旦旦：“女人的直觉。”
“对了，”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瓜，“今晚要带嫣嫣去吃饭，她说她想吃法餐了。”
陆白泽闻言微愣。
法餐……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娄嫣曾经打过工的法餐厅。
她应该不是想吃法餐，是想起傅晏了。
醒来之后，她不吵不闹，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正琢磨着要不要阻止时，程蓝蓝已经带着娄嫣上了车，只留给他一串汽车尾气。
陆白泽：“……”
他能有一点地位吗？
……
程蓝蓝开车很快进了地下停车场。
在她看来，孕妇的情绪就该照顾，她想去哪儿，就必须带去。
只是，当她踏进法餐厅看到熟悉的人时，她顿觉万分后悔。
傅晏一身休闲装，半靠在法式餐厅的椅背上，冷淡的眉眼低垂，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身长裙的娄以云。
她浅笑着，不停地说着话。
对面的男人偶尔点头，她就异常满足。
远远望去，两人俨然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程蓝蓝下意识挡在娄嫣面前：“嫣嫣，我们换一家……”
“不用了。”
娄嫣深吸一口气。
她相信傅晏。
但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隐隐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