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林神情麻木地在宿舍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门外站着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他能听到大家话里话外对他的鄙夷。

  说实话，因为爸爸是厂领导，于文林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这样的目光。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人扒光了推到阳光下一般，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松林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对他没有丝毫的同情。

  于文林匆匆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正准备走，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顾松林，眼神顿时就变了。

  “你看什么看，顾松林，我不过是暂时跌了一跤，以后还能爬起来站得比你更高，你少得意。”

  顾松林翻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得意了？就你这样的人也值得我得意？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谁知于文林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直接把东西扔在地上，上前一把揪住了顾松林的衣领，“我这样的人？我怎样的人，你给我说清楚了！”

  顾松林冷笑，“考试作弊的人，用钱砸人的人，只会躲在父母身后装无辜的孬种，还要我继续说吗？怎么，想打我？打啊，朝这儿打，回头我就去报公安说你打人，你就等着蹲局子吧。”

  于文林瞬间就怂了，松开了顾松林。

  顾松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顾松林那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于文林受不了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喊道：“又不是我要作弊的，是他自己愿意把成绩让给我的，我还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可以去救他爹，让他爹能活下来，他应该感激我！”

  顾松林还真不知道杜新宇把成绩让给于文林的原因，还以为是碍于于文林的爸爸，但现在看来是为了救他爸？

  “不管初衷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你成绩作假的事实。”顾松林冷漠地说道，“要是人人都这么做，那恢复高考的意义在哪里？于文林，你觉得自己无辜，但那些被顶替了成绩的人就不无辜吗？他们原本可以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现在就因为你们这些顶替者，他们原本光辉灿烂的明天没有了。你们这些人是小偷，是蠹虫！”

  “说得好，你们这样的人就该去死。”

  “还无辜，无辜个屁，赶紧滚出去，跟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都觉得晦气。”

  见犯了众怒，于文林顿时就怂了，也不敢说话，捡起丢在地上的包袱灰溜溜地跑了。

  ……

  放学后，宋清风去了一趟许大夫家。

  许大夫的儿子早就平反已经回来了，上面还给安排了工作，在学校教书，只是那所学校距离这里远，他平时都住在学校宿舍里，只有周日才会回来。

  所以宋清风到的时候，家里除了狼山大队的人就只有许大夫一个人在家。

  “哟，许大夫，又在磨药呢。”宋清风笑盈盈地跟许大夫打了一声招呼。

  许大夫看到是他，倒是笑了，“来看你老乡的？”

  “对，他们刚到京市，我过来看看。听说最近保和堂想要返聘您，您拒绝了，不想做大夫了？”

  许大夫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还是怕了，眼见着现在日子有了盼头，我也不求别的，只想安稳过日子，所以返聘的事情就算了，还是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比较好。”

  当然，如果街坊邻居求上门来，许大夫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也不收钱，甚至还会赠送一些便宜的药材。

  “那您还磨药做什么，在家里种种花岂不是更安稳？”

  许大夫神色幽幽，“到底是做了一辈子的活计，想彻底放下也不容易，就在家里自娱自乐吧。行了，知道你有正事，就别在我这里耗着了，赶紧走吧。”

  宋清风笑眯眯的，“没啥正事，真就是过来看看他们，顺便请他们吃个饭。您也一起，不然就留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怪凄凉的。”

  许大夫没好气，“凄凉啥凄凉，我可不凄凉。”

  “是是是，知道您儿子回来了，您有依靠了，不凄凉，是我说错了，走吧，也好久没跟您一起吃饭了，当是给我个面子。他们这么多人住在您这儿，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麻烦啥，人多还热闹一些。”

  其实这个院子里平时也就许大夫和程毅两人在，程毅是个小话痨，有他在，许大夫还真觉得挺好的，不那么寂寞。

  宋清风去跟狼山大队过来的人打了一声招呼，一共来了二十人，都是厂里的精英，甚至有几个是跟着宋清风一起从小作坊做起来的。

  张红军和程明这次也一起过来了，倒是宋清风指名要的韩良俊没来。

  程明凑到宋清风身边解释道：“原本我姐夫也要一起来的，但我姐查出来怀孕了，情况不太好，我姐夫不放心她，就留了下来。不过我姐夫说了，等我姐过了三个月情况稳定了，他立马就过来，到那时我们第一批酱鸭也该做出来了，正好能赶上。”

  韩良俊是开拓市场的一把好手，宋清风原本是打算把京市以及周围的市场交给韩良俊去开拓的，用最快的速度在北方打开销路，占领市场。

  不过程晓霞胎像不稳，韩良俊想先留下照顾一二也可以理解。

  程明又从怀里拿出了两封信递给宋清风，“一封是曹副厂长让我交给你的，还有一封是陆婶儿给的。”

  “我二舅哥没来？”

  程明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一声，“小武哥说他留在老家帮你看着厂子，就不过来了。其实啊是他谈了一个对象，他舍不得走呢。”

  宋清风讶异，“我二舅哥谈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前几天给老家打电话的时候，他丈母娘可没提过陆武有对象的事情。

  不过现在张淑芬的全部心思都在陆瑶身上，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就给忘记了。

  “具体啥时候我也不知道，应该就是这几个月吧，听我娘说女方是县里的，还有个正式的工作，条件不错，就是年纪大了，比小斌还要大两岁，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快要结婚了。”

  宋清风决定等回去之后看看丈母娘写的这封信，要是信里没提，就打电话回去问问。

  丈母娘一家对他不错，陆武要是打算结婚，他该准备一份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