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令被永昌公主按着头复习科举知识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太极宫。

  半下午时间，整个中书省都是小娃子的笑声和老虎的嚎叫。

  其他设在皇城的官衙都暗暗给大门多上了两把锁。

  临下值时，张阿难带着人过来把小家伙拎走。

  二黄早就不知窜到哪里去了，房玄龄一脸沧桑地目送御前侍卫离开，心里流下两行清泪。

  再晚来会儿，他这个中书令就要告老辞官了。

  ***

  时间很快便到了二月初十，科考的日子。

  一大早，国子监童子科的考场内，十数名各地举荐的小童按考号排排坐好。

  考场内设主考官一人，辅官二人，每名小考生都配备了一名书童，一名监考官。

  李世民作为袁圆的书童，穿着一身并不显眼的常服与她坐在一起。

  考生们来自不同地域，互不相识，考官们则提前知道皇帝会来，考场秩序还算严肃。

  考试第一项主要考教小童的记忆力。

  要求主考官念一篇文章，由考生记下来句子序号及内容，主考官按考号开始打乱句子序列抽背，所述内容由书童代笔写下留存。

  背错或背不出者按出局算，背到最后者为头名。

  说完规则，所有书童都开始研墨。

  袁圆伸着脖子东张张西望望，突然，她看到后头有一名考生同监考官说要更衣，他旁边的监考官马上带他出去了，后头还有禁军随行。

  袁圆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我也要去更衣呐！！！”

  李世民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你今日不曾带备用衣衫。”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扭了扭小身子挣扎：“我要嘘嘘！！！”

  考场内的十几名考官都看了过来。

  李世民神色自若地说：“半刻钟前才去过，水都不曾喝过一口。”

  袁圆挠挠下巴，生气地说：“我都饿啦！我要吃胡饼！！！”

  李世民放下墨条，睨了她一眼：“你早上已经吃了两块胡饼。”

  袁圆：“……”

  她气哼哼盘腿坐在原地，两只胳膊抱在一起，小嘴嘴撅得老高。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你方才是怎么答应虞学士会好好考的？是谁说咱们当大官的都不骗人，谁骗人谁是臭粑粑的？”

  袁圆有点心虚，挺直脊背做出认真状。

  待人到齐了，第一项考试正式开始。

  周围年长一些的小童都拿起了笔，袁圆也把放在她这一侧的小毛笔握在手里。

  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紧张地看着前方的主考官。

  主考官是礼部尚书，他捋了捋胡须，开始字正腔圆念文章。

  他一边念，周围考生都开始把关键字记在稿纸上。

  袁圆可着急啦，也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她旁边的李世民和另一边监考官都忍不住偏头看了过去。

  发现小娃子画了很多圈圈，波浪线，还有黑点点。

  等主考官念完了，小家伙看着自己的大作，自信满满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周围的考生根本没背完，听到有人这般成竹在胸，都有点慌。

  等正式开始考核以后，考生开始轮流背诵，一旁的书童则快速记下考生所背内容。

  背到第三轮时就有些艰难了。

  袁圆背着小手手，轮到自己了就和其他人一样大声背出来。

  等到最后，其他人都出局了，袁小胖儿得意地爬起来在考场里跑来跑去。

  边跑边把剩下的内容都背完了。

  内侍追在她身后护着，也不敢拦也不敢碰。

  童子科的考试文章是考前一日，由所有科考主考官共同现作的，为了避嫌，连陛下都不曾看过，不存在提前背好的情况。

  考场内的考官都是一脸震惊，小童们都是一脸沮丧。

  李世民面色如常地将答卷写好，连同稿纸一同递给一旁的监考官，就亲自去逮孩子了。

  三名主考官连忙拿过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稿纸，神色严肃地开始研究。

  李世民把藏在柱子后的小娃子拎回考试席位上。

  他低声说：“今天还有一场算学考试，乖乖考完了带你去立政殿吃鱼脍。”

  袁圆一秒严肃脸：“嗯嗯嗯，我都可会算算术啦！！！”

  可等算术开考后，小娃子抢答对了第一道题，就高兴地爬到考桌上蹦蹦跳。

  李世民叹气。

  他可算明白虞学士为什么要三天两头要请辞了。

  这熊孩子是按不住一点。

  礼部尚书连忙拍了下桌子：“考场重地，肃静！”

  袁圆又爬下桌子，乖乖跪坐好。

  没一会儿，又把两条大长腿伸到前面晃来晃去。

  等到下一题抢答完，又高兴地在考场里跑来跑去。

  礼部尚书生无可恋地看向李世民，发现皇帝陛下比他还生无可恋。

  二人心中都在思考开童子科是否有必要。

  但见其他小童都是又沮丧又佩服，很快眼里充满了斗志，又觉得似乎目的也达到了。

  袁圆玩了大半天，得了两个头名，趴在李世民背上晃着小腿腿，得意地出了国子监。

  外头的虞世南已经知道她扰乱考场秩序的事，看到小家伙，瞪了她一眼。

  “明日还要考礼仪，看你如何考！”

  袁圆躲到李世民身后，又探出小脑袋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我都可会考礼仪了！”

  给虞学士气得吹胡子瞪眼。

  李世民笑了笑，同虞世南说了两句话，便履行承诺带小娃子回宫吃鱼脍了。

  童子科考得快，等太子几兄弟考完其他科回来，袁圆都吃饱睡了。

  她小手手里攥着半块绿豆糕，嘴边还有蝴蝶酥的碎屑。

  李泰呲着大白牙，看着侍人给小娃子擦了脸，但手里的绿豆糕怎么也取不走。

  “可真是个护食的。”

  他看了眼一旁的李承乾，叹气：“大兄，我等为了保住颜面，废寝忘食准备科考，你瞧这小儿，玩着玩着得了头名，还不耽误吃喝。”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

  李承乾伸手捏了下袁圆的鼻子，小娃子“嗯嗯”叫着松了手，侍人连忙拿走她手心里攥着的糕点，替她净了手。

  “你若是像她这般同阿耶和阿翁天下第一好，也可以不用参加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