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俊立即打断主治医生的讲话，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药我们用，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用，哪怕能让我妈多坚持一天也好。”

  还是方爸爸沉着老练，头脑清醒，他补充地问道：

  “用了这种药后，不需要其它的治疗手段了吧，比如说化疗，毕竟化疗的反应太大了，他妈妈都坚持不住了。”

  主治医生鼓励着方爸爸，说，

  “治疗过程中，有一些副作用都是正常的，让病人再克服克服，但化疗不能停，目前为止，这是世界卫生组织公认的最好的治疗癌症的方法了。而使用免疫药，只是个新手段，谁都不敢打包票，就一定会有特效。”

  方仁俊强忍着泪水，果断地说：

  “用了，也许会有奇迹出现，不用，奇迹永远不会出现。我们现在就用，麻烦你开处方吧，我这就去收费处交款！”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即便奇迹近在咫尺，也可能因为缺乏尝试而永远地错过。

  幸亏他们把A市的房子卖了，才能这么有底气。反正方家父子认定了，不管花多少钱，这个病是一定要治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方仁俊向主治医生说了句谢谢后，就出门交款去了，刚一迈出门槛，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他的视线随即也模糊起来。

  他快步拐到步行梯间的一个偏僻处，面对着墙，掩面抽泣起来。

  虽然，妈妈确诊后，方仁俊有过心理准备，但悲伤的情绪一旦被再次触及，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即便是最坚韧的心理堤坝，在这一刻也显得脆弱无力，也无法遏制住汹涌而来的悲伤之情。

  他的心仿佛被巨石压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沉重的哀鸣。

  方仁俊难以承受这份沉重的悲痛和沮丧，那是他的生身母亲，一个曾经鲜活跃动的生命，即将在不久后，悄然告别这绚烂的世界，从他的生活中被彻底地抹去，留下一片难以填补的空白与无尽的哀伤。

  而他，她唯一的儿子，只能站在生命的十字路口，眼睁睁地望着那条通往永别的道路逐渐清晰，日益临近，除了无力与绝望以外，剩下的只有束手无策了。

  他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墙角缓了好一阵子，这才用手掌擦去脸上的泪水，待自己完全平静下来后，去收费处交款去了。

  办完手续的方仁俊刚刚走进母亲的病房，一阵手机铃声便突兀地响起来了，他迅速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见是徐科长打来的，便连忙接了起来，“科长，您好......是的，我还在医院呢......外科楼，十二层......好的，我这就下楼去接您。”

  方仁俊对守在床边的爸爸说：

  “我们科的同事要来探望妈妈，已经进院子了，我这就去下楼迎迎。”

  ......

  接近下午时分，方妈妈的药水滴完了，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她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身边一刻也离不了人。

  方仁俊和李思思一起，在出租屋里做好了晚饭，把方爸爸的那一份单独留出来，两个人吃完、收拾完以后，就急急忙忙地去换方爸爸回屋吃饭。

  天已经擦黑了，方妈妈的精神好了一些，她看看一脸疲惫的儿子，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陪着的李思思，突然伸出手来，抓紧了她的手，虚弱地说：

  “思思啊，你是个好姑娘，我们家俊俊不知道多有福气，才遇见了你啊。”

  李思思闻言，脸颊上不禁泛起了两朵红云，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和甜蜜，大方地回应，“阿姨，瞧你说的，您太抬举我了，方仁俊一直都很优秀的，能得到他的认可，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了。”

  方妈妈的眼睛里闪着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光彩，她把方仁俊的手拉过来，和李思思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高兴地说：

  “俊俊，妈妈的时间不多了，我就想在闭眼之前，能看到你们在一起，让我没有遗憾地离开。”

  方仁俊心如刀绞，强撑起笑脸，说：

  “妈，你说什么呢？医生都说了，治疗的效果很好，上午又给你重新调整了治疗方案，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儿子，我的病我心里有数，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我已经给你爸商量过了，等这个疗程结束以后，我和你爸就去给你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