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美啊，要我说，你朋友的项目成不了。”

  廖方得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语气诚恳。

  没有要唱衰的意思，是诚信建议。

  “直播频道中本就有灵异探险，灵异之旅不过是在直播里多塞了几个人，本质上差别不大。”

  徐佳美其实也不赞成童泽的想法。

  “我劝过他，没用。”

  大厅角落的阳台上。

  姜且斜靠在栏杆上，“你想给女朋友报仇，但是用错了方法，他们如果真的应你的邀约参加了直播，一旦出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不但如此，还会连累所有工作人员。”

  “害人害己不说，最终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你怎么……”童泽张了张嘴，惨白着脸苦笑，“佳美说你很厉害，果然是真的。”

  他低下头，有些难堪地说：“那我想利用你的知名度，让项目显得更加真实这件事，你是不是也知道了。”

  “看出来了。”姜且没有明显的喜怒，“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抱歉，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全是素人，那几个人未必会想来。”

  姜且不想费精力探究，“你先说说事情经过，或许我能帮你找到线索。”

  童泽惊讶地抬起头，“你不怪我？”

  “比起你，我更讨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畜生。”

  ——

  童泽怎么也想不到，上大学后，人缘一向还不错的自己，会被舍友排挤。

  起因是他与宿舍长黄俊聪，因为床位分配问题，发生了口角。

  宿舍里另外两人是黄俊聪的小跟班，争执时，童泽被三人怼着脸骂。

  那之后，童泽成了黄俊聪的眼中钉。

  只要他在宿舍，对方就各种找茬。

  有天下课回来，童泽发现自己床铺被弄湿了，忍无可忍的他跟黄俊聪打了一架。

  双方记了一个小过，还请了家长。

  黄俊聪这才知道，童泽的背景和他差不了多少，之后老实了许多。

  不再行为上挑衅，改成了口头上的阴阳怪气。

  童泽烦他，跟辅导员沟通后决定搬出去。

  找好房子那天，他搬东西忙活到很晚。

  宿舍楼关灯后，他抱着箱子独自下楼，看到对面的梧桐树下有个女生。

  女生披着黑长直，穿着一身白裙子，抱着膝盖坐在地。

  两眼直直望向宿舍楼出口。

  童泽以为她是谁的女朋友，本不想多管闲事。

  可就在他经过时，女生忽然呜呜哭了起来。

  哭声哀怨、压抑，有说不尽的委屈和不甘。

  童泽是个心软的人。

  他抱着箱子来到女生面前，“你需要帮忙吗？”

  女生仰起苍白的脸，哽咽道：“我找黄俊聪，你能帮我进宿舍楼吗？”

  “女生进不了男生宿舍。”童泽一听又和黄俊聪有关，连声拒绝，“抱歉，我帮不了你。”

  女生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平静的“哦”了一声。

  继续抱着膝盖哭。

  那天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童泽刚离开没几步，天上飘起了雪花。

  想到一身单薄白裙的女生，他倒了回去。

  “你可以给他打电话，不过现在宿舍已经熄灯了，他未必能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不认为黄俊聪那种恶劣的人会心疼女生。

  否则女生也不至于枯等到现在。

  “那我要怎么办呢？”女生歪着头，声音很轻。

  很懵懂的样子。

  童泽劝她：“你先回自己宿舍吧。”

  “我进不去。”

  童泽以为是女生宿舍的老师太严格，熄灯后不准进。

  他道：“那你去住宾馆，有钱吗？没钱我可以借给你。”

  女生木然的摇了摇头。

  “我什么也没有。”她轻声的重复道，“什么也没有了，我的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家散了，都散了……”

  这呓语般的呢喃，在雪夜里显得诡异。

  童泽往后了一步，正想走人，女生突然站了起来。

  “你能带我回家吗？”

  “抱歉我……”

  “就一晚，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童泽的视线往下，这才注意到女生没有穿鞋子。

  脚冻成了青紫色。

  “我帮你在酒店开间房吧。”童泽掂了掂手里沉重的箱子，“走吧。”

  他手里有辅导员开的条子。

  很顺利的出了校门，就连身旁的女生也没有被盘问。

  童泽租的小区就在学校旁，附近刚好有家快捷酒店。

  他走到前台，拿取证件时手抖了一下，身份证掉到了地上。

  蹲下捡起时，下意识朝外看了一眼。

  本该等门口的女生，不见了。

  童泽急忙走出去，发现女生走进了他租住的小区。

  而保安亭里的人正缩在电暖器前取暖，没有起来阻拦。

  “喂，你站住！”

  童泽追上去，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女生非要住他家。

  最后实在没办法，当晚他睡卧室，女生睡客厅的沙发。

  第二天醒来时，家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女生正在厨房做早餐。

  用餐时，童泽问她什么时候走。

  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我叫小菲，草字头的菲。”

  童泽放下筷子：“你留在我这里不合适。”

  小菲给他夹了个煎蛋，“你快吃吧。”

  童泽：“……”

  童泽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他又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学校？”

  “不了。”小菲面前摆着一碗粥，她轻轻吸了一口，低声说，“我不用再上课啦。”

  童泽：“你已经毕业了？是已经工作了吗？”

  “我什么都不用做。”小菲的脸和昨天一样没有血色，看上去很脆弱。

  童泽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女生，不禁生起出几分好奇。

  上午有课，吃完后他便拎上背包去学校了。

  几乎整个上午童泽都心不在焉，总想着家里还有个人。

  课一结束，他冲去食堂打了两份饭。

  出来时路过公告栏，一张海脱落下来，露出藏在后面的寻人启事。

  【颜菲，女，21岁，服装设计系。失踪时穿一条白色长裙，粉色平底鞋，希望有见过她的同学，立刻跟我们联系，电话：133xxx（重金悬赏）】

  经过风吹雨淋，启事上的打印照片已经褪色，五官模糊不清。

  大概是名字里都有个“菲”字，童泽想到了小菲。

  他立刻登陆学校论坛，在搜索框输入“颜菲”。

  搜过结果是：颜菲已于半年前自杀。

  照片上的女生，和目前住在他家的……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