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花被何大娘恼怒的声音一催，眼圈红得更厉害了，大滴大滴的泪水慢慢盈满了眼眶，似乎要水漫金山。

  这模样，只把何母气得更狠了，不就带着她过门均点肉吗？怎么弄得像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才求了别人换了一点肉，转身便骂别人黑心，还欺负她了？

  她狠狠剜了常春花一眼，心中暗叫晦气，一边扑过去飞快的拦在院子前面，不让常母出去。

  “亲家，你听我的？真没人欺负她，我一直陪着她呢，哪可能看着自家人被人欺负？”

  “没人欺负，她会哭得哗啦哗啦的，你当我是傻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们常家，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真没有，春花，你跟你娘解释一下，没人欺负你——”

  常春花站得远远的，一边哽咽着，一边拼命摇头：“娘，你别这样，婶子说的对，没人欺负我。”

  “放屁，老娘眼睛没瞎，李玉华，当着我的面还敢威胁我的女儿了。”

  这话说得，只把何母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常春花闻言却是咬着下唇欲言又止，语焉不详地叫：“娘，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这时，屋里的何玉瑛终于坐不住了，挺着大肚子扶着门出来了。

  她一出现，便看到自己亲妈被婆婆推搡着推出了门，吵闹个不停。

  常春花躲得远远的，哭丧着脸细声细气地相劝：“别闹了，娘，不要闹了——”

  何玉瑛沉下了脸，深吸一口气扶着肚子靠近，小心翼翼地劝道：“妈，婆婆，你们别吵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她说着扶着院门往外看了几眼，看到小巷里有不少人探头出来看热闹，脸色更加不好看。

  结婚两三年，在常老婆子的作梗下，他们何家的脸面在这一带算是丢光了。

  “妈，婆婆，你们别闹了，春花，你过来拉一下——”

  何玉瑛叫了几声，常春花只是红着眼睛低着头，死活不肯过来。

  何玉瑛心底暗自骂了几声，一边扶着肚子，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常母的衣袖。

  “婆婆，你别这样，有话进来再说，别惹得春城被人笑话，啊——”

  她惊恐地尖叫一声，何母顿时看了过来，只看到女儿被常老婆子推搡了下，踉踉跄跄地往后连退几步，忽然向后倒了下去。

  恐惧的尖叫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何玉瑛摔在地上，顿时抱着肚子惨叫起来。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冲出了家门。

  何玉瑛只觉肚子一阵剧痛，脑袋一片空白，忽然抱着肚子痛苦地抽起了气。

  “啊，痛，肚子好痛——”

  “阿瑛——”

  “我的孙子——”

  何母气急之下甩开了常老婆子的手，飞快地扑了过去，却在抓着女儿的手臂之时便慌了神，不停地追问：“怎么啦？阿瑛，你肚子没事吧？”

  “还没事，你看她的脸，血色都没了，满头都是冷汗，还不快点送医院？”

  有人提醒了一声，何母才看到何玉瑛双手抱腹，满头冷汗，嘴唇也一下变白了。

  她急急抓住女儿的手臂，便要把她扯起来，一边对周围的邻居求情：“求求你们了，帮个忙，帮我送她去医院。”

  常婆子被这变故吓得神情有些呆滞了，闻声不仅不敢上门，还退出了几步，几个老邻居趁机围了上去。

  “哎哟，这不得了，她脸色好难看。”

  “赶紧送医院了，这么大的肚子，不会要早产吧？”

  “自行车，谁推个自行车出来，送她去医院？”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叫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倒把何家母女与常婆子的声音压了下去。

  陆霜也出来看热闹，不过，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缘故，只是看到孕妇摔到地上。

  陆霜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这么大的肚子摔下去，一不小心可能要早产了。

  低头看着围在中间地孕妇，何玉瑛正张大着嘴巴，脸色青白，似是喘不过气来。

  孕后期，因为胎儿过大压迫着膀胱和血管，心脏负担都会比较重，容易出现胸闷的现象。

  刚才那一跤，心脏受到刺激，会更难受，再让他们移动一下，会出问题的。

  她蓦然提高了声音：“住手，别动她，千万别动她——”

  几个邻居回过头来，李婶惊讶地看着她：“小陆，你怎么啦？快搭把手。”

  陆霜几下推搡，便把外面几个靠得近的邻居便推了开去，一边大声叫道：“大家让开一点，她胸闷，喘不过气来了，让开位置，她需要空气。”

  没有解释什么空气稀薄，呼吸不畅的问题，但听了陆霜的话，其他人似乎一下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让开了位置 。

  “你们别围得太近，她需要空气，需要呼吸、”

  陆霜大声解释了一下，又一把抓住何母的手腕：“大娘，别动她，不要坐自行车，她坐不了，找板车，去找个板车来，找个可以躺着的板车。”

  何母恍然松开了手，神情恍惚地连连点头：“对，板车，用板车舒服一点，谁有板车，谁家有板车？”

  她焦急的眼神扫向周围，向众人求助，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

  有人下意识地回道：“板车？谁家有板车？你家有没有？”

  “我家没有，好像巷子那头的赵家有吧？他家有个拖粮食的板车。”

  “何婶子，别怕，我去借——”

  巷子前头的青年媳妇热心地冲了出来，安慰了何母一把，急急帮忙借板车了。

  陆霜拨开了何母，蹲下身子对何玉瑛打着气：“姐，冷静下来，深呼吸，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放松，对，就这样，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再来吸气，呼气，吸气——”

  何玉瑛扶着肚子躺在地上，额上虚汗漉漉，陆霜把她的双腿曲起来，一边跟她打气带节奏。

  在她的大声安抚下，何玉瑛终于冷静下来，试着跟着她的节奏深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何玉瑛气息缓了下来，陆霜稍微放下了心，回头对何母道“大娘，给她去倒杯水，给她喝点水。”

  何母一抬头，却见常老婆子正站在门里，连忙催常婆子端碗水出来。

  常老婆子剜了陆霜一眼，一脸黑色地转身进了屋。

  开始还担心儿媳的肚子会出事，不过，见何玉瑛脸色缓了下来，提着的心也缓下来了。

  不一会，一碗水递到陆霜面前，陆霜伸手接过，手指才刚摸到碗边，便变了色。

  “冷水？你家让孕妇喝冷水？温开水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