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云令抬起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现前方的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年龄还小的青年。
慌忙爬起身，云令强行压制心里的郁闷，准备直接灰溜溜地走开。
然而不经意间，他却是瞟见了青年的眼神。
冰冷！愤怒！仇恨！
对于眼前之人的状态，云令完全不能理解。
【凭什么轮到你在这发火？】
云令一跟这眼神对视，只觉得胸口中邪火翻涌，腰间的剑上散发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紫色光芒。
前世自己就当了几十年的怂包，在学校，在家里，在公司被人挤兑刁难责备时也几乎从来没有跟人吵架过。现在重新来过，没想到所有事情还是被自己搞砸，成了个莫名奇怪的反派，离家出走，马上就要在这个神魔横行的世界想办法糊口，过上前世一般的废柴生活。
一忍再忍，云令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一股怒气熊熊燃烧。
三两步走上前，云令直接一脚就踹在眼前人的小腹！
这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穿着明显也不是凡品。
但云令哪里管这么多，看青年被自己踹翻在地，上去直接膝盖顶在青年胸口，左右开弓又是啪啪俩耳光。
云令的耳光技术在这几天已经磨炼得炉火纯青，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传荡而出，短短的两声就似乎包含着一种节奏感。
耳光声吸引了周围一大片人的注意，两人周围很快便出现了一圈人墙，还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这人我认识，不是云家的大少爷云令嘛！”
“哎呦，早就听说这小子脾性古怪，前些年好些流氓地痞，富家少爷直接给打断了手脚，到现在还没醒的都有呢！”
“地上那小子我也认识，他就是辰家那废物少爷辰旬！”
“就是他呀，他怎么竟敢招惹云令这个煞星。”
“活该他倒霉呗！还以为是两年前呢？”
“是啊，两年前这个辰公子可算是这云城有名的天才，可惜突然就修为倒退，原本想要收他的几个仙门也全都不再出现，好好的天才就成了废柴了！”
说话的是一个八十多岁的大爷，一手嗑着瓜子，一边绘声绘色地讲他的“独家秘闻”，引来周围数人惊叹的目光。
另一个光头大爷这个时候突然插话了。
“呸！我听说这辰旬前个月又突然能修炼了，一点也不比他以前慢呢！”
“那有什么用啊？也不看看他都多大了，我听说那些仙门的传人呀，断奶前就开始修炼啦！直接落后十多年，再天才也没用！”
瓜子大爷一看有人抢风头，俩眼珠子一瞪，直接回怼。
光头大爷也不服气了。
“屁！我可知道九十多岁才开始修炼的也有呢！我老汉才八十二，指不定明年就有仙人看上我，指点我也成了仙呢？”
“就你？明儿你直接成仙得了，就让你儿子也不用埋了，对外说飞升了不就完了！”
俩老头越说越不对付，后来干脆直接上手，拧巴到路边先打了起来。
这边还没打两下，那边却是打得更狠。
光头大爷直接揪住瓜子大爷的头发，往对方肋骨处猛踢几脚。瓜子大爷更是不含糊，一跳半米高，直踢对方脖颈。
两边一对比，明显是那边更加精彩，于是大部分人马上转而围住两老汉，云令二人这边只剩下零星几个妇女，还在指指点点。
云令这时就站在原地不动，黑着个脸。
辰旬也是低着头，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眼神中的阴暗却是愈发明显。
尴尬只是一部分，主要是心虚。
【这辰啥的，不会就是主角吧！】
想到这里，云令的怒气一下子消去了大半，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候，边上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婶小声跟旁边提着一筐鸡蛋的大婶聊天起来。
“你可不知道，这个辰旬有个未婚妻，听说是个什么苍雪宗的剩女。”
“哎呦，我刚刚从辰家那边路过，听说今天那个苍什么宗派人来了，想解除跟辰家的婚事嘞！”
“啊？这么厉害！辰家都敢得罪？”
“切~”
鸡蛋大婶不屑地出声嘲讽。
“肯定是那个仙宗也有厉害仙人坐镇，不怕他们辰家呗。”
“喏，听说那个辰旬就是不服气，还被自己未婚妻打了一顿，灰溜溜跑出来了。”
“那可真惨呐，刚给人休了不说，又犯到云家少爷手里。”
“啧啧……”
两大婶说完也不理云令二人，跑去旁边围观两个大爷的决斗了。
云令麻了。
这不是主角是什么？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
不是一般的碰上，而是自己巴掌直接碰人家脸上了。
云令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我要死了吗？死是什么感觉？话说我穿越的时候是不是就死过一次了？】
瞬时间，无数情绪涌入云令的脑海。
迷茫。恐惧。不安。困惑。不甘。委屈。后悔。
然后就是强烈的害怕！
连云令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自己的脸上早已经是眼泪横流，偏偏脸上还什么表情都没有，甚是诡异。
啪！传统艺能时间，云令直接抡圆了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没控制住心态！你真特么是个废物啊！”
啪！
“你都没了解过人家，凭什么随意在别人身上施加怒火？难道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委屈！”
啪！
“可笑，明明有机会争取的时候你又没胆子！”
“啪啪！”
连续两个耳光落下，云令的眼泪终于稍微止住。
只是脸上却有着数不尽的落寞和自责。
【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惹老爷子生气了来着，刚才没敢看啊……】
云令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独自迈步走远，只留下辰旬愣坐在原地。
“是我没胆子……么……”
宽敞的街道上只剩下了辰旬的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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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曜东兄弟，这便是旬儿吧？”
“哈哈，正是犬子。辰旬，快见过你长月伯伯。”
辰旬却是对长须中年人拱手一礼，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彼时的辰旬是那样的骄傲，生来具有的天赋让他轻松站在了云城年轻一辈的巅峰。
“实在不错，堪堪九岁便达到了聚气境八层，这等天赋真是惊人。”
“长月兄过誉了，只是有些运气而已。旬儿修炼太过顺遂，若是不经一番磋磨，我担心往后在这心性上恐怕要吃亏的。”
“是么，倒是让人想到那个……”
“长月兄，莫要。”
辰曜东打断了柳长月的话语，似乎害怕好友口中要说出那个名字。
柳长月也是识趣，摆了摆手，旋即转动脖颈看向自己身后。
“小雪，也来见见这位辰旬师弟。”
柳长月身后缓缓走出一人。
这是一位小女孩，一头墨色长发，身着一件纯白袍服，气质清冷出尘，完全不似一个十岁孩童。
“见过辰师叔，见过师弟。”
女孩语气冰冷，不带有任何情感，剑眉上亦看不出一丝波澜。
“这是！凝魄二层！”
辰曜东心惊，若是没有记错，这丫头还不足十一岁，就已有此等修为境界，怎一个妖孽可以形容！
同样惊讶的还有辰旬，他也感觉到眼前女孩气息磅礴，同时又暗韵神秀，分明已然是是凝魄境界！
【这怎么可能！】
云令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不得不承认此时的自己绝对不是对方一合之将！
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辰旬开口打招呼。
“雪师姐天赋惊人，在下佩服。”
“嗯。”
对方的回答还是不咸不淡。
“好了，你们二人年龄相仿，大可交流切磋一番。我和曜东兄弟还有要事相谈，一会再来看你们。”
辰家，练武场。
辰旬与女孩相对而立。辰旬手中是一柄训练用的木剑，而对方手里，是一支竹笛。
这一战的结果显而易见，辰旬败了。甚至都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对凝魄修士的恐惧和心里的不安让他剑心大乱，剑招威力只发挥出来十之四五。
而对方展现出来的修为，至终也没有超过聚气七层。
那一天，辰旬再也没和女孩说过一句话。
晚上，父亲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柳长月今日来辰家是为了一纸婚约，而主角正是自己和那个女孩——鸢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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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辰家。
“咳咳~，曜东兄弟，此次可真是多亏了你及时来援，不然我和小雪可是就……”
“莫要多说，你我二人早就不分这些，你帮我的还少么！”
“好好，我要在你处休养几日，小雪就帮我多照看一二。”
“小事一桩！旬儿，你带小雪出去走走，熟悉一下，莫要离开辰家。”
“是！”
此时的辰旬赫然已经是凝魄四层！
他笑着将鸢浅雪领出偏院，走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暗暗窥探对方的修为。
可是他讶然发现竟是有些看不透。
“雪师姐，你有什么想做的吗？要不要我唤人拿些吃的来。”
当年的竹笛不见了踪影，此时女孩手中抱着的是一柄银白色的长剑，上面并未透露出半分灵气波动。
“可否，为我试试剑呢？”
还是那个演武场。
两人依旧是相对而立，但这次两人手中都是真正的兵刃，辰旬可以肯定，对方手中的必定不是一把凡兵。
但辰旬此时手中的也是一把极品法剑，距离灵剑也只有一步之遥！
一声锣响宣布比赛开始的同时，一股强盛的气息从女孩身上弥漫而出。
凝魄六层！
【可恶！为什么还是没有赶上！】
辰旬心里苦闷万分，又看向女孩手中的长剑，居然没有出鞘。
即使如此，剑身上面还是传来了一股虚幻的气息，辰旬觉得此时面对着的是一名真正的剑仙！
他只坚持了九招。
而女孩始终没有拔剑，用的只能算是剑鞘而已。
又是三天，辰旬还是没有和对方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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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苍雪剑宗。
“宗主！我这侄儿真的没有办法……”
“哎，我也实在是找不到原因。”
“宗主……”
“我会去问问几个老朋友，但是你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
跪在这银白色大殿之间的，赫然是辰旬和鸢浅雪，而上方的两人还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一刻钟后，大殿之外。
“长月，究竟如何！”
“这…小雪，你先带辰旬师弟出去走走，顺便去万药堂的李长老处，取来我预定的那个东西。”
“遵命，师父。”
两人走到了一处偏僻的空地，辰旬率先停下了脚步。
走出去两步，少女也停了下来，并未回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完全比不上你？”
“……”
“从六年前就是这样，每次我以为要赶上你，又发现你已经走在了更前面。”
“……”
“这次我已经走不动了，你满意了吗？我认……”
“再，试试剑，好吗？”
少女的声音还是不咸不淡。
熟悉的相对而立，少女还是一样古井不波，少年却是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锋芒。
凝魄六层，对凝魄八层！
如今的辰旬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修为不但完全无法精进，甚至还隐隐有倒退的趋势。
现在的他要将消耗的灵力补充圆满，甚至要花上原本十数倍的时间。
而少女这次拔出了那一把纯白的长剑，似乎剑身上覆盖着一层寒霜。
没有任何意外，辰旬手中的中品灵剑在第二十招被挑飞，辰旬认输了。
他明白，再怎么白白消耗灵气也是毫无意义。
这一次，少女皱了皱眉头。
两人一起去万药堂取回了一枚丹药，辰旬还是没有再开口。
分别时，少女朱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是。”
那时的辰旬没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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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清晨，辰家。
辰曜东黑着一张脸，对面的柳长月却是满脸愧疚神色。
“为什么！”
辰曜东看向昔日的老友，不愿意接受自己方才听到的事情。
同样满脸怒意的，还有辰旬。
辰旬瞪视着面前的少女，满脸都是深深的仇恨和不甘。
他当然明白为什么会有今天的屈辱。因为自己是个废物！
现在的辰旬乃是凝魄一层，而对方的气息，竟隐隐透露出和辰曜东与柳长月身上相似的威压。
“化灵……”
虽然不愿意相信，辰旬还是艰难地吐出来这两个字，这个已经永远和他无缘的境界！
“曜东兄弟！何必呢！”
“住口！你还有脸这么叫我！”
辰曜东此时须发飘起，浑身化灵五层的气势喷薄而出，两眼就要瞪裂，像极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因为，他与我的剑道不合。”
旁边的少女这时却是出声了，声音还是那样的冷淡，那样的无情。
先是向辰曜东拱手行了一礼，旋即转向辰旬。
“与我对上一剑，今日你若是未死，我还可以嫁入辰家，不再回苍雪，如何？”
冰冷的话语传来，一瞬间的威压让辰旬甚至觉得自己心脏就要冻结。
辰旬没有回答。这一瞬间，长久以来的对眼前女子的恐惧，嫉妒，愤怒统统涌上心头。
“你这怪物，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感情！今日如此折辱我辰家，我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辰旬大喝一声，并没有拔剑，而是扬起拳头冲了上去。
“那便罢了……”
伴随着冰冷的女声，一道灵气匹练直朝着辰旬面门飞来。
再回过神，自己已经飞出大殿，摔在了门槛之外。
再然后，耳边就传来了辰曜东的怒喝声和柳长月无奈的叹气声。
“曜东，若是有缘，咱们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