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们站的地方不是爆炸的正上方，侥幸躲过一劫。

  命令刚下完，科奎拉紧接着又下命令：“马上调动预备队守卫内城，尽快把人员和物资转移到内城里去。”

  马尼拉的内城虽然不大，但更加坚固，便于防守。

  然而，总督的命令还没完全执行，城外明朝军队的战鼓声隆隆响起，如同雷声贯耳，惊醒了慌乱的土着人。

  他们挥舞着残破的武器，像潮水一般涌向缺口，与匆忙回防的士兵们展开了残酷的搏斗。

  伴随着轰隆隆如雷鸣般的战鼓声，大明朝的骑兵像无法阻拦的洪水一般，向着马尼拉猛烈地冲来。

  科奎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很清楚，马尼拉的末日已经降临，外墙的失守意味着保卫战的失利。

  失去了外面的防线，那座用坚硬石头建造的内城，还能独立支撑多久呢？

  一方士气高涨，另一方则士气低落，科奎拉感到自己无力填补那个即将崩溃的漏洞。

  那些被驱赶到这里的土着人，或许还能够凭借他们的意志和勇气把敌人赶走，但面对纪律严谨的大明军队，他知道这种机会微乎其微。

  明军不会给任何喘息的机会，更不会给他时间去修复那些摇摇欲坠的防御工程。

  科奎拉迅速调整心情，坚决地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按原计划，往内城撤退！”

  说完，不等周围的军官回应，就独自快步朝内城的方向撤退。

  他明白，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以免哪个心怀鬼胎的人为了自保，把他交给敌人。

  一旦自己落入敌人手中，马尼拉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与此同时，在大明军队的中央阵营里，陈总兵也对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没想到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棺材里的火药竟然能产生如此大的威力。

  虽然是他自己安排的，但最初并没有抱太大期望，认为仅靠几口棺材里的火药难以动摇马尼拉。

  然而对于那位行为难以预测的雨公公，陈总兵从来不敢轻易违背。

  雨化田，虽然常以文雅的形象示人，但却没有人敢把他当作容易操控的傀儡——那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传令全军，进城之后，不得收刀。”雨化田的话坚定不容反驳，

  “本督主要的是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尼拉，不，应该说是新应天。”

  旁边的监军太监刚想开口谈论慈悲为怀，雨化田的马鞭就已经无情地落下，

  “无知之人，让你们学习诗书，是为了让你们明事理、识文字，不是为了让你们变成书呆子。”

  鞭影连连，监军太监被抽倒在地，雨化田严厉地说，

  “圣贤之书可以读，但不能全信。连孔府自己都不遵循其教诲，你怎么会愚蠢到这个地步？如果书中有不变的法则，孔府怎么会行恶，导致自己的灭亡呢？”

  雨公公暗自盘算，自己的行动是为了清除国家的弊端，绝不是贪图孔府积累多年的财富，也不是想要侵占其土地，更不是为了压制儒家士族。

  毕竟，就连孔家自己都强调君臣之礼，他的作为有什么不妥？

  但这些念头转瞬即逝，雨化田大声喊道：“攻城！给我彻底扫荡马尼拉，今晚我要在它的城墙上安眠！”

  命令一下，明军像潮水一样涌入马尼拉，势如破竹。

  另一边，黄老爷头裹着层层绷带，不时发出疼痛的呻吟，对那狠毒太监割耳之恨铭记于心。

  侮辱之余，更多的是恐惧。他曾经坚信西方列强坚不可摧，没想到在大明军队面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如果早知道这样，他又怎么会和那些满身异味、不懂卫生的野蛮人为伍呢？

  过去，大明海军连对抗海盗倭寇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对抗强大的西方舰队了。

  黄老爷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依附西方人，希望在南洋的风浪中分一杯羹。

  因为在南洋这片海域，光有勇气和拼命是远远不够的，没有强大的后台，根本无法立足，更别提发家致富了。

  黄老爷忍辱负重，投靠西方人，幸好他的财富也随之增加，即便西方人内部争斗不断，他也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追求那迷人的财富与权力。

  黄老爷一度沉浸在往昔身为舰队统帅的荣耀时刻里，尽管那些如溪水般流逝的金钱让他心痛了好几天。

  但那份光彩，至少在马尼拉的上流社会圈里，让他挺胸抬头，使得那些外国人都不得不正眼看待黄老爷这类人物。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变化无常，好时光总是短暂，黄老爷正打算重整旗鼓，巴达维亚却又一次被屠杀华人区的阴云所笼罩。

  红毛外国人的狠毒比那些西洋外国人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黄老爷眼里，西洋外国人的屠杀固然凶残。

  可寻根究底，终究还是华人自己先乱了阵脚，间接引来了外国人的铁蹄践踏，就像一场没有声音的对峙，不是单一方面的原因就能造成的。

  对于华人为何会自乱，黄老爷则选择性地视若无睹，故意绕开话题不去讨论。

  有时候，黄老爷心里也会为那些遭遇不幸的同胞性命感到一丝哀伤——何必去搅动风浪呢？

  一旦风波起来，换来的就只有血腥，不但自己损失惨重，还得被迫掏出大量银子。

  但他很快就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不管是西洋外国人还是别的什么，黄老爷总觉得时间会冲刷一切，死去的人已经无法挽回，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前行。

  毕竟，几十年前的屠杀事件还历历在目，朝廷的回应也不过是派使臣去责备一番。

  在黄老爷看来，那不过是一场没有实际作用的表面文章，几句责骂怎么可能让外国人低头？

  黄老爷已经做好了忍受几年艰辛的准备，餐桌上削减了十几样佳肴，以此来度过难关，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一种奢求。

  大明朝如同破竹一般崛起，舰队向南进发，直捣红毛外国人的要害，随后西进，就连黄老爷曾经认识的——

  西洋远东殖民舰队的前司令官，也一同葬身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