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奖颁完，圆脸女兵宣布文艺汇演到此结束。

  台下的观众却不愿离开，仍然用力鼓掌，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持续不断。

  其间夹杂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的喊声。

  很快有人响应：“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越来越多的观众加入进来，兴奋大喊，喧嚣的声浪快把礼堂屋顶掀翻了。

  文艺汇演举办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形，前排的领导们并没有出声制止，而是边拍掌边很有兴致地扭过头，看着激动的观众，不时议论几句。

  圆脸女兵被这样的呼声弄得手足无措，目光投向身旁的冯小小，冲她微抬下颏。

  意思很明显，大家这么热情，是不是再满足一下他们的要求？

  冯小小不打算接招。

  她很清楚，每场表演若欲留下深刻的印象，美好的回忆，需懂得在恰当时机落幕，留给人无限遐想空间。

  她站到话筒前，抬起手，做了一个优雅的暂停手势。

  观众立刻安静下来。

  冯小小弯起双眼，朝着台下笑眯眯地道：“感谢同志们的热情和喜爱，我也很愿意继续为大家带来美好的体验。只是，美好的事物往往需要留下一些遗憾，这样我们才能地期待下一次更好的相遇。我相信，那一刻很快就能到来。”

  圆脸女兵适时接过话头：“已经到了吃的晚饭时间，我们也不能让冯小小同志饿着肚子为我们表演吧。”

  台下立刻响起友善的笑声，她马上又道：“现在，就让我们在这里，给这美好的一天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话音未落，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没有人大叫“再来一个”。

  雄壮的解放军进行曲再次响起，台下灯光大亮，观众开始离场。

  圆脸女兵伸出手和冯小小握手，心悦诚服地道：“小冯同志，你吹奏的乐曲太美妙了，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以为是收音机在放音乐呢。”

  冯小小握住她的手，赞美她：“你报幕也很厉害，从容大方，不急不躁，应对有度，特别有大将之风。”

  “谢谢。”女兵脸上笑容更深。

  她的战友、朋友也是这个看法，可惜她没有背景，只要有刘若玲在，就轮不到她上台。

  她再次仔细打量冯小小，这位同志在刘若玲口中就是卑鄙无耻，粗鲁野蛮，没有文化的乡下泼妇，可今日一见，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且不说那出神入化的笛子演奏，就现在夸她的这几句话，是一个没有文化的泼妇能说出来的？

  这亭亭玉立的仪态，整个就一大家闺秀。

  看来的确如大家所说，就是刘若玲乱传谣言，坏她名声。

  要是下次再有人这么说，她一定要好好辩辩。

  两人依依惜别后，冯小小走下舞台，准备和许秀芬会合。

  “小冯，小冯！”

  人群中传来叫声，冯小小转头一看，是李阿姨。

  上次刘学军找她麻烦，就是李阿姨带着一众婆婆大妈把她送到医院，还和杜云琴对呛，最终杜云琴只能灰溜溜离开医院。

  虽然她和杜云琴估计有私人恩怨，不过冯小小还是很感激她，忙走过去和她打招呼。

  “李阿姨！”

  李阿姨挤到台下，拉住冯小小的手直摇晃。

  “想不到啊小冯，你还有这一手，你吹的曲子太好听了，把我们都给镇住了！”

  冯小小眉眼弯弯，嘴角含笑：“谢谢李阿姨夸奖。”

  李阿姨见她这落落大方，不骄不躁的模样，更是满意。

  她上下打量着冯小小，关切地问：“怎么瘦了？比上次看到你瘦了一大圈，是不是肚子还不舒服？”

  冯小小忙解释：“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胖了点，这段时间都在锻炼。”

  李阿姨一下明白了。

  小冯肯定是被刘学军那个浑小子说的话伤到了。

  她也不点破，只叮嘱她：“小心着点，别太过度，身体最重要。”

  她说着，看向冯小小衣服上的莲花：“小冯，你这件衣服很漂亮，很适合你。特别是这朵花，简直是活灵活现，你在哪里做的？”

  在台上的时候李阿姨就注意到这条裙子这朵花了，叫住冯小小，就是想打听在哪里做的。

  “我自己做的，花也是我绣的。”

  “你自己做的？太能干了！”

  李阿姨不住口地夸道，“这可比裁缝店做得还好，我还没看过谁绣花绣得这么好。我才做了一件白衬衣，就嫌素了点，想绣几朵花在上面......”

  冯小小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了：“要是不嫌弃，我来帮你绣吧，你想要什么花样？”

  “这怎么好意思？”李阿姨喜得眉开眼笑，马上说出自己的想法，“简单，在领口绣一圈花样就行，花样我都选好了。”

  “没问题，你拿过来就是。”

  “绣花多少钱？”

  “不用钱，这点小东西我抬抬手就绣了。”

  李阿姨帮了冯小小的忙，她一直想要表达感谢，这不就正好了。

  “以后有人想绣花，李阿姨帮我搭个桥牵个线就行。”冯小小趁机道。

  “好好，没问题，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来找你......”

  两人正说得热闹，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叫李阿姨：“妈！你还没有走啊。”

  这不是纪黎阳吗？

  冯小小一下反应过来。

  原来李阿姨竟是纪黎阳的亲妈。

  这才是无巧不成书呢。

  “我和小冯说点事。”

  李阿姨看到纪黎阳，眼角眉间立刻溢满了笑。

  纪黎阳看着两人，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可不是嘛，上次刘学军拿球打她，就是我给送到医院。”

  纪黎阳冲冯小小温文地笑笑，竖起大拇指：“小冯同志，真人不露相啊。”

  他这模样，说话语气，似乎完全忘了，他曾经口出恶言，讥讽过原身。

  “谢谢。”冯小小客气地点点头。

  “小冯，你的笛子......”

  纪黎阳正要继续往下说，冯小小就听到许秀芬叫她。

  “小冯，我们在这里。”

  冯小小循声望去，许秀芬和罗爱莲站在礼堂出口，在等着她了。

  冯小小答应一声，和李阿姨约好拿衣服的时间，冲纪黎阳点点头，急急走了。

  李阿姨看着她的背影感叹，多好的同志啊，有情有义还有才！

  纪黎阳却是很诧异。

  以前冯胖子看见自己就像看见臭肉的苍蝇一样，盯上来就不肯走，恶言嘲讽根本不在乎，还一脸花痴样，实在让人厌烦。

  今天怎么回事儿，自己主动招呼她，她居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扭头就走，一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架势。

  打扮得也清爽素雅，有种特别的韵味。

  这变化太大了点吧？

  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这才多久没见，她就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纪黎阳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得打探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