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

  这是北离的国都，也是北离最繁华的城池。

  温宁在这里住了许久，品尝了碉楼小筑的秋露白，听了百花楼琴师风秋雨的琴声，逛了教坊三十二阁。

  可惜的是，他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当世第一人，也就是稷下学堂的李先生。

  风华难测清歌雅，灼墨多言凌云狂。柳月绝代墨尘丑，卿相有才留无名。

  北离八公子，除了卿相公子谢宣外，其余都是李先生的弟子，各个出类拔萃。看来李先生不仅仅是实力天下第一，教徒弟也很有一手。

  叶鼎之跟温宁住的是同一家客栈。在温宁放弃收叶鼎之为徒后，叶鼎之也不再对温宁避之不及。所以当他看到温宁也在这家客栈的时候并没有避走，而是选择了住下。

  “温兄这每天出去打探消息，可有什么收获？”叶鼎之笑问。

  “收获多多。天启城果然不愧是北离的政治、经济、文化的核心地带，我每天都能见识到不一样的风情，认识不一样的人。”

  温宁在叶鼎之对面坐下，“叶兄你呢？你要考稷下学堂吗？”

  叶鼎之给温宁倒了杯酒，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自然要考。”

  温宁喝了这杯酒，放下酒杯。他有些看不懂叶鼎之，“据说李先生只收一名弟子，而你也说过不会拜他人为师，又为何要去考试？”

  叶鼎之微微一笑，一双眼睛神采奕奕，道：“因为我要问鼎天启，名扬天下！”

  温宁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果真是少年郎，风采飞扬，豪情万丈。

  叶鼎之问道：“温兄也要去考试吗？”

  温宁点头，说道：“因为稷下学堂的考试，无数优秀的青年才俊齐聚天启，我近距离的观察他们，看看谁与我有缘，能够成为我的弟子。”

  叶鼎之将二人空了的酒杯倒满，端起一杯，祝贺道：“那我就提前祝贺温兄心想事成。”

  温宁回敬一杯：“谢谢，也祝贺你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能够名扬天下。”

  二人同时饮尽杯中酒。

  然后相视一笑。

  几天后。

  初试的题目就出来了。

  题为：文武之外。

  不少人拿着这个题目有些摸不着头脑，稷下学堂不考文武，那考什么？

  温宁反而不慌不乱，他反正也不是真的去考试的，只是想近距离看看那些青年才俊们，看是否有合自己眼缘的。

  考试当天。

  考场被这次初试的考官，也就是北离八公子中的柳月公子放在了赌坊千金台。

  温宁和叶鼎之站在千金台外，看着诸多考生与其家人的互动，温宁不得不感慨，这妥妥的就是高考送考现场嘛。

  “小爷百里东君驾到！”

  一俊逸少年从天而降，落地时脚步不稳差点儿摔倒，多亏了叶鼎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叶鼎之不由得问道：“又喝多了？”

  “谁喝……”百里东君一抬头，看到叶鼎之的脸，“你是剑林的那位高手！”

  当初叶鼎之和温宁分开后就去了剑林。温宁也是后来才知道剑林的事，还有些遗憾自己错过了一场盛会。不过，百里东君？就是学堂小先生萧若风带来的人？

  萧若风是当今九皇子，也是李先生的第七个弟子，文武兼备，良玉榜榜首，人称学堂小先生。据说萧若风十分看好百里东君，但传言百里东君草包一个，这千金台里面设的赌局，百里东君赔率非常高，因为没人看好他。

  但温宁仔细感受了一下百里东君的境界，已经超过大多数的武者，达到了金刚凡境的修为。这年岁，也能称得上一声少年天才了。

  可惜，如果百里东君真的是萧若风看好的师弟人选，那他也不用去问百里东君要不要拜他为师了，绝对没戏。

  算了，还是先看看其他人吧。

  就在温宁东想西想的时候，叶鼎之和百里东君已经叙旧完了。

  考生进场。千金台宽阔无比的大堂两侧摆上了一张张桌案，正好符合考生人数。每个考生自己选择座位落座。

  二楼高台上，坐着一个头戴白色幕篱的男子，那便是这场考试的考官柳月。旁边坐着一位富态的中年男人，是赌坊千金台的主人屠大爷。

  柳月命身边的小童子灵素宣布考试规则。

  灵素：“所谓文武之外，便是请诸位在文和武之外展露一下自己在其他方面令人惊艳的特长。时间为六个时辰，在这六个时辰内，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可以交卷了，告诉我们你要展露的是什么，我们就会派出相应的考官来进行考验。若通过了考验，即可进入终试。另外，每个考生都还配备了一名助考士，可以帮考生去到千金台外取考生所需的道具。”

  灵素：“诸位可还有异议？”

  一般这个时候大家就算有异议也不会说出来，然而百里东君却当了回嘴替，说道：“这个时候还问有没有异议，就算有异议又如何，有用吗？”

  柳月忍不住一笑，飞出令牌插入柱中，“开考吧。”

  灵素大喊一声：“开考！”

  叶鼎之吊儿郎当的道：“倒有种午时三刻即刻行刑的意思。”

  温宁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叶鼎之，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叶兄你跟那百里东君合该成为好朋友！

  温宁坐在座位上，看着助考士们纷纷离开千金台，然后又一个个的把考生们所需物品带回来。

  叶鼎之问道：“温兄，你没叫助考士，是你要展示的才艺不需要物品辅助吗？”

  温宁点头。不考文也不考武，那他就只能简简单单的唱首歌了。唱歌不是张嘴就来，需要什么东西？这世界也没有乐队老师们啊。

  温宁认真的观察着其他考生。

  织布的、染布的、做木工的、切菜炒菜的、打铁的、剪纸的……

  种类之繁多，把千金台这赌坊都弄得不像是个赌坊了。

  直到一屠夫给叶鼎之送来了一整条羊腿。

  温宁好奇的看过去，“你们两个，一个要酿酒，一个要烤肉，看得我都饿了。”

  叶鼎之笑道：“那等下一起吃啊。”

  温宁：“好呀，我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时间一点点过去，温宁也不是没看到好苗子。比如那个燕飞飞、尹落霞、赵玉甲，就很不错。

  不过六个时辰的时间着实有些长了，温宁感觉自己腰都坐酸了。

  温宁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

  正在打瞌睡的灵素清醒了一番，问道：“你是要交卷了吗？”

  温宁看看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而考生也就只剩下四个了。

  温宁：“我还等着喝百里公子的酒，吃叶兄的烤羊腿呢，我就最后一个交卷吧。”

  灵素早就注意到温宁了，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一直在看别的考生，自己一点儿行动都没有，“你难不成是为了吃肉喝酒所以干坐在那里六个时辰？”

  温宁：“不可以吗？”

  灵素：“……可以！”神经！

  叶鼎之强忍住笑意，“温兄，我这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

  百里东君也说：“小兄弟，我这酒也差不多了。”

  而另一名考生跟百里东君一样也是酿酒，不过他作弊被发现，自然失去了考试资格，被丢出了千金台。

  最后，叶鼎之的烤羊腿被端上了桌，柳月、屠大爷等人也都下来，大家围着桌子坐下，品尝叶鼎之的烤肉。

  温宁吃了口肉，喝了口酒，说道：“这味道，绝了！”

  柳月问道：“那这位考生，你要考什么呢？”

  温宁站了起来，说道：“江湖路远共饮酒, 豪情万丈映天边。我就给大家演唱一首《红尘客栈》吧！”

  众人：“红尘客栈？”

  温宁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天涯的尽头是风沙

  红尘的故事叫牵挂

  ……

  温宁一张口，那浓浓的江湖味道抓人心弦，让正在吃肉喝酒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剑出鞘 恩怨了 谁笑

  我只求今朝 拥你入 怀抱

  红尘客栈风似刀

  骤雨落 宿命敲

  这一声“敲”字，就敲在了众人的心房。

  一曲毕，在温宁都坐下了，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温宁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到嘴里，“再不吃我可就吃完了啊。”

  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

  屠大爷摇着头叹道：“这不比风姑娘的琴好听？我那弟弟啊，没福气哦。”

  柳月：“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恭喜温公子，你初试过了。”

  百里东君：“温兄，你这首曲子，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位江湖侠客为了所爱之人，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的画面，有豪迈，有柔情，真美。”

  叶鼎之拍拍温宁的肩膀，说道：“温兄，想不到啊，你唱歌竟然如此动听。”

  温宁：“过奖，过奖。”

  灵素：“考虑再来一首？”

  此话一出，大家的不由得齐齐看向温宁，目光中带着期盼。

  温宁：“啊？”

  温宁：“那就再来一首《刀剑如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