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窦乐没去玩泥巴，他的泥巴可是相当的高级，用炼铁的炉渣磨成粉，再过几遍筛子，然后混入石膏，烧好之后的灰，用来玩泥巴的。

  窦乐睡足了一天。

  一直睡到家里着火了，这才起床。

  后院，一群女人打架，然后打翻烛台，烧了一间屋。

  窦乐起床，笑的连嘴都合不上，打的好，打的非常好。

  可在人前，却是黑着脸。

  蕙心楼。

  一位客人说道：“听说了没有，国舅府后院打架了。”

  旁边单独一桌的一人说道：“请酒，我知道是为什么，我家绸缎庄给国舅府送货的时候，正好有人看到。”

  马上就有出钱，买酒、配上小菜。

  这位说道：“国舅买了萨珊商团的一批货，尽数献给了圣人，但搬运的时候有一只箱子遗漏，圣人将国舅献上的赏赐给了秦王殿下，而漏下的那一箱中，则赏赐给国舅，其中有一只这么大的鸽血红。”

  “这，这，这么大！”

  “对，就是这么大。”说话的人比划着，感觉比木盆还大了许多。

  倒也没有人不信。

  那毕竟是国舅府呢，有珍宝不出奇。

  说话的人倒了一杯酒：“国舅府两位夫人呢，一位背后有独孤家，另一位却是公主殿下亲自挑选送入府中的。都想要这块宝石，然后就打起来了。”

  有人就不信了。

  “不可能，堂堂国舅府，怎么可能家中没规矩。”

  说话的人早就想好了答案：“长安城还有流民吗？国舅在长安，就要处理政务，不在长安就要领军出征。后院正位待主，国舅那有功夫管这些事情。”

  这么说解释，倒也合理。

  有个声音传来：“前几日，在西市见到几个官吏，相互见面都当看不到对方，听闻晋王府、齐王府的属官，相当的不睦。”

  好些人感慨：“国舅也真是不容易。”

  这事传到秦王府。

  连长孙无垢都对李世民说：“二郎，自大韦氏出国舅府，舅舅府中没有女主人，难免会多生出许多事端来。”

  李世民沉默着。

  因为他有点不相信。

  在李世民看来，舅舅心智高深，怎么可能让后院不宁，而且长安城中还不断的传晋王府、齐王府、国舅府，这三府属官不和的消息。

  不信。

  李世民越想，越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至少三府属官就算不和，也不可能让满长安知道，他府中属官也多有相互间的矛盾，也都是些小事，不至于上升到敌对的层面。

  长孙无垢十四岁就嫁给李世民了，看李世民的表情，长孙无垢反应过来：“难道，这其中有诈？”

  李世民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二个产生怀疑的是太子府的王珪。

  王珪告诉李建成：“太子殿下，臣不相信国舅府会有这么大的乱子，纵然不和，也不可能闹的这么离谱，请殿下留意，此事必有诈。”

  李建成摆了摆手：“本太子身为储君，太子妃坐正堂，尚且管不好众姬妾之间的争斗。此事，你想多了。”

  王珪施礼：“臣告退。”

  王珪劝人，只劝一次，听就听，不听就不听。

  李纲在太子府任詹事之时，王珪从李纲身上看到许多无奈，所以劝谏，只说一次，绝对不会多次劝谏。

  劝谏，是自己身为太子府属臣的责任。

  劝谏无果，若再劝王珪感觉是自取其辱，所以绝对不会劝第二次。

  次日。

  东市西边的街心，一个木架搭了起来后，一只银台上放着一枚鸡蛋大小的宝石，在阳光下透出的红色美到让人迷醉。

  可以说，半个长安城的贵妇听到消息都赶到只为一睹。

  在东市门口，立起一块牌子。

  牌子上贴出一份赌约。

  独孤十三，何潘仁，各领五十人，每人只身一只装水的竹筒、一把横刀、一把匕首、一钱重的盐块。七天七夜，目标太白山徒步往返，生死由命。

  胜出的一方，得到这块红宝石，在此立约。

  附加规则。

  取得太山独叶之花，才算是证明真正跑到太白山了。

  在长安，许多人知道太白山，却没听过太白独叶。

  有位郎中解释道：“太白山终年积雪，这独叶，一叶一花，山腰处万亩山岭不足百株，只有深入山林，可以触摸到积雪的山峰背阳处，才可以找到许多，寻常的采药人根本走不到这种地方，九死一生。”

  长安许多名士听闻。

  几乎意见出乎意料的一致。

  弹劾吧。

  就是与窦乐关系不错的萧瑀都上疏弹劾。

  大殿之上，稀客窦乐站的位置还挺靠前的，他是被大唐皇帝李渊派人叫来上朝的，早朝要讨论的事情呢，都已经讨论完。

  眼下，就一件事。

  声讨窦乐。

  窦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站在大殿之上。

  等一圈人弹劾过了，裴寂站了出来：“圣人，或许只是民间传闻，只是找一株草，采朵花罢了，臣以为也就是比打个马球难点，这打马球也有落马受伤的，所以这等小事，用不着在殿上讨论。”

  萧瑀出例：“裴仆射，你说的不对。这事本身就是错的，家中两姬妾争斗，却牵连着家中亲兵护卫，以性命相搏，这才是重点。”

  李渊这才开口：“国舅，你怎么说？”

  窦乐上前：“反正人已经出发了，要打要罚，我认就是了。”

  李渊正准备说什么，有人在殿外高喊：“报！”

  “传！”

  “报圣人知，刘六儿假意归降，已诛。晋王、齐王到长安未入城，派人交了令箭印信便留下行装，所属亲兵每人只带横刀一把、短刀一把、竹筒一只，盐一钱，徒步往西去了。”

  听到这话，李渊看着窦乐脸上转瞬即逝的惊愕，然后是想骂人的表情，轻轻一摆手：“散了吧，退朝。”

  为什么李元吉都要去。

  除了李玄霸是跟着凑热闹的，其余的人都是主动要去的。

  七天七夜，到山脚下往返就要五百里。

  没带干粮，也就说吃喝都要这一路上自己想办法解决。

  还有深入山林，面对的猛兽毒虫，爬到可以摸到雪的山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