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肯定不能乱讲的。

  窦乐却不担心，李渊都深信，自己当年是求仙问道去了。

  当然，窦乐真正的目的呢，还是想达到自己的小目的。

  收税，先从江南豪强开始收。

  窦乐侧过头，咧开嘴笑了：“崔公认为，江南为什么有人揭竿而起，会有那么多人追随呢？”

  崔君肃：“也是隋炀帝暴政引起的，无田、无钱、无粮、无衣。”

  窦乐：“难道不是江南豪强用各种手段拿走了他们的田地？”

  “这……”

  崔君肃给问住了。

  窦乐伸出三根手指：“朝堂腐朽、边镇纵权、豪强无序兼并土地。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就会被乱民所杀，因为只有世家有田、有粮、有钱、有布。你有家丁，抓的住贼，挡得住匪，能否挡下百万为一口饭吃而求活的乱军呢？”

  “朱粲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崔君肃正准备和窦乐讨论一下这个话题，郑元璹却是更直接，直接叫了窦乐的名字：“窦乐，你别吓唬我们，你想干什么，不如明说。”

  窦乐：“郑兄可通算学？”

  “直接说正题。”

  窦乐：“十亩田收成的一半多，还是百亩地的一成多？”

  郑元璹：“这等孩童的算学，你这是在戏弄我。”

  窦乐：“孩童的自觉，郑兄你也没学通。行了，我就直说了，我准备在江南试行新税法，我想来想去，也没十足把握，请两位过来商讨一下。”

  窦乐说完，拿出厚厚的几本子。

  只有开头几页是窦乐写的，其余的全是国舅府书吏根据开头几页延伸的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窦乐把一百多年后，唐中期的《两税法》给拿了出来，就窦乐对历史的了解，这应该算是相对公正，相对合理，保护底层，拿世家贵族的钱出来补偿国家支出不足的方式了。

  当然，也有弊端。

  不过总体来讲，确实是好的。

  天下间没有完美的，也没有绝对公平的，相对公平就已经是非常好了。

  郑元璹只看了一个开头就跳起来，四下看看。

  窦乐拿出一把障刀放在桌上：“怎么，想刀了我。”

  郑元璹拿起刀，比划了两下：“老夫和你……”

  崔君肃伸手挡下，看着窦乐：“国舅，莫说是天下世家，仅是你窦氏一门，怕就不容于你。”

  窦乐一脸的在不乎：“我也没说让你们依这个执行，我只说江南。再说了，就是在江南试一试嘛，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土地都是朝廷的，他们白种朝廷的田呀。”

  这话说的，让郑元璹和崔君肃感觉有点怪。

  怪在何处呢。

  两人仔细一起，窦乐说的是朝廷，不是皇帝，这个有点意思。

  难道窦乐知道李建成和五姓七望签的那份契约。

  窦乐又说了一句：“眼下，只是依附辅公祏的豪强同意，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其余豪强也会来求我，执行此法。”

  郑元璹把刀将小几上一插：“你先说说，为什么江南其他豪强将来会求你，自愿把家中所有田亩所产的一成半交了税。”

  窦乐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放在桌上。

  《山海经》

  郑元璹：“我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窦乐：“那郑兄所知，天下有多大？”

  郑元璹愣了一下，倒真的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崔君肃也在帮着算。

  窦乐也不急。

  李秀宁处理完军务后过来，也没打扰两人，坐下品茶。

  刚才窦乐所说，大唐国祚只有八十年，她并不怀疑，因为自晋末，到隋一统天下，以隋之强大，也没几十年。所以八十年，她信。

  她更相信，舅舅窦乐既然能算到，就能有破解之法。

  又听到舅舅让江南豪强交税，这会明显就是在试探郑元璹与崔君肃的态度，很难说将来不会把税收到五姓七望头上，这事她喜欢。

  别说是天下世族，仅五姓七望、八大柱国这些家族交的税，不说全部，若有三成，就能顶上大唐当下国库所有的收入。

  足足两刻钟，两人回答：“依隋之国土，国舅你这么能打，大唐算上山川、河流，应该有八亿亩。”

  “唉！”窦乐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们眼中的天下呀。难怪，难怪。”

  郑元璹问：“你说，这天下有多大？”

  “百倍。”

  “百，百，百倍？”

  窦乐回答：“有些地方，终年冰封，肯定是住不了人的。还有些地方呢，古树参天，毒虫遍布，也不好住人。除去这些，五十倍还是有的。和中原一样富足肥沃之地，二十倍还是有的。”

  窦乐拿出一张白纸，一根毛笔：“我有一个计划。江南这些听话的豪强呢，可以通过科举往上爬，将家族列入士族志中。我带他们去种桑，首先选的地方呢，不大，就是中原十五分之一的土地。”

  郑元璹抬手想拍桌子。

  下等寒门也想成为大贵族，大世家，你把我们五姓七望放在何处。

  窦乐笑呵呵的看着郑元璹：“郑兄，先别发火，你们郑家是那一家兴起的，治国如治水，你堵，堵到最后就是大决堤，你可以反对，到时候你们五姓就是全天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松懈一点，就有人想灭你满门。”

  郑元璹抬起的手换了一个姿势，拿起茶杯：“我没说反对，继续说种桑之地，我们等着听呢。”

  窦乐笑笑，继续说：

  “那边人口呢，也不算多，有四百万吧。男人全部阉了，再杀掉一些，有三百万奴隶，不允许种粮食，只让种桑、种药材。这桑林，不知道年入多少呢？”

  窦乐坏笑着：“贱民，不算人口的。桑田，依田亩交税。就是我刚才说的，十亩的一半，一百亩的一成那个多？江南这些连新税法都不认的人，我怎么会承认他们是大唐子民，杀他们有伤天和，但有好事轮不到他们，也是正常吧。”

  郑元璹：“何处？种桑之地在何处？”

  窦乐立即化身为驴脸，一点也没客气：“郑兄，这和你没关系吧。《两税法》只在江南尝试实施，与河南没关系，也不让你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