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涵哽咽。

  灵魂会流眼泪么，答案是会的！

  听着儿子的话，林参军眼眶含泪，他没有哭，没有说话，一个劲的抚摸儿子林子涵后脑勺。

  “爸，我一定努力学习。”

  林子涵认真道。

  “嗯嗯。”林参军重重点头，他擦去儿子眼泪。

  他看向两道“老人”身影。

  两道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原地看不到。

  “可以给你们一些时间。”

  耳畔有声音响起。

  听到这声音，林参军朝着原由的身影所在方向鞠躬。

  …

  老式楼房对面。

  周重耳站在一栋楼宇顶楼，他将对面五楼内的景象看在眼里。

  他来到这里后，看着高中生失魂一般走回自己家，本来要跟上去，但是那两个老方士却和他说，让他来这栋楼上看、观察。

  这一看就是到了天黑，到了现在。

  看着里面的情况。

  周重耳沉默。

  “许……原来是……”他苦笑。

  仙侠异志中常有这样一个故事，香火神之一，土地公、灶神、城隍等等存在在人间时，他们观察百姓，红尘百态，见到一些疾苦、可怜的人，偶尔会化为不同的人，可能是男人，可能是女人，也可能老人、小孩……

  他们会按照不同人的遭遇，以不同人的身份出现，帮助人教育人。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民俗传说屡见不鲜。

  今天他遇到了。

  周重耳摇头。

  深深看了眼对面老式居民楼，他下楼离开了。

  在周重耳离开没多久。

  两道散发功德光辉的身影出现。

  许宴平和崔判官看着周重耳向着远处离去。

  “同样都是孝子，两人今日能接触算是冥冥中的相互吸引了。”

  崔判官注视着已经走出大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的周重耳。

  他看向许宴平：“大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许宴平一处自营小超市，手中有一个空酒瓶出现。

  “崔判官，我们去打点酒？”

  他从袖口中取出一些钱。

  “从功德箱拿了一些出来，应该能买下不少酒，最近功德箱得了不少钱币。”

  下一刻。

  两个老人出现在超市门口。

  许宴平走入超市。

  “欢迎光临”机械的欢迎声响起，小超市内有一个前台女收银，似乎是大学毕业没多久，没找到工作，暂时来这里当收银员。

  “请问这边酒在哪里？”

  “这里走，左拐，一直走就能看到。”

  女收银放下手机，抬头望去进来的是两个老人家，他们打扮让她多看了两眼，觉得还挺好看的，感觉可以给自己爷爷也整这么一套，估计能吸引不少小老太太。

  老人很快提着四桶便宜的白酒出来。

  女收银吓一跳。

  好家伙，这老爷爷力气嫩大啊！

  咚咚——

  酒放收银台上。

  女收银拿起扫码枪哔哔哔哔扫完四个酒：“一共四百五，活动打折，收四百三十八块五毛。”

  “我扫你……额。”

  女收银下意识拿起扫码枪，而后看到老人递过来四百五。

  “不收纸币吗？”许宴平好奇问道，他昨天才看到孙军刷到一个视频，说什么哪哪地方有个餐厅不收纸币，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

  “收呀，哪有不收的。”

  女生笑道。

  她收钱找零时发现少了五毛硬币。

  “爷爷，没有五毛零钱了，你看这个糖一块五，我给你这个，然后再给你十块钱，你看可以吗？”

  “可以呀。”

  女生收银员笑着递钱过去。

  老人家拿过去钱，而后提起白酒就往外走。

  “小姑娘你等下去货架拿东西的时候，记得小心点旁边。”

  “啊？”

  女生没有明白怎么忽然说这个，还想着问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老爷爷已经和另一位老爷爷一人提着两桶白酒走出门了。

  “什么意思？”她探头看向外面两个老人背影。

  就在这时有个人走进来。

  他走进超市，逛了一圈，好奇询问便宜的杯子在哪里。

  女收银走出收银台，去到一个货架面前，东西在上面，不抬头一时间不好找到。

  “我给你拿。”她踮脚拿东西，突然脑子回想起刚才老爷爷的话，下意识的看向旁边，因为她的触碰，旁边立着的促销牌子倒下来，上面挂着一个小球，这砸中肯定不会受重伤，但是疼是难免。

  女收银赶忙去扶住。

  眼眸中尽是惊讶之色！

  “咦？！”

  …那个老爷爷说的是这个？！

  他怎么知道的呀！

  她跑出超市，现在时间似乎还来得及，老人家提着两桶大白酒肯定走得慢。

  门口外的街道上很长，左右两边都有几百米的长度却看不到两位老人的身影。

  …

  许宴平走出超市。

  转瞬间，手中的白酒消失没入袖中。

  “大人，这酒比以前的便宜多了。”

  “那肯定。”

  许宴平记得以前他替隔壁邻居买过酒，那次买的时候一斗酒要三百钱，硬要换算的话，300钱差不多买1石米，1石差不多150斤，这样去算。

  “以前我没怎么买酒，舍不得那些钱。”

  “那大人怎么喝酒呢？”

  崔判官亦是将酒收进袖口，转头询问。

  “都是别人送的。”

  “……”

  崔判官笑出声：“大人生前德高完整，肯定很多人送酒。”

  “你不也是吗？”

  许宴平看向崔判官。

  听着许宴平的调侃，崔判官谦虚摆手：“下官和大人不能比。”

  许宴平笑了笑没说话，他唤来的鬼神在过去都有身份，崔判官崔钰不是鬼怪异志中那位崔钰原型，但是也是一位身前德配位的人物，每一位都是如此。

  随后。

  他走到一棵树下。

  有一个小朋友正在树下撒尿。

  他撒完尿，转身就看到一个老爷爷笑着走过来。

  “小娃娃，这个棒棒糖给你。”

  小朋友不敢接陌生人的东西。

  许宴平拍了下脑袋，现在的孩子和以前的孩子可不同，现在人贩子多了，可不能乱吃陌生人的东西。

  “不拿陌生人的东西挺好的。”

  许宴平看着手里的棒棒糖，只能收起来向着远处跑去。

  小男孩歪着脑袋。

  下一秒，他跑去家里。

  “大人，您可能要被当坏人了。”

  崔判官看着小朋友离开的方向，判断出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许宴平也被自己的行为逗乐。

  “有防范意识挺好的，挺好的，说明家长教育得好。”

  言语间。

  两道老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这一夜时间悄然过去，有人觉得这一夜漫长，有人觉得这一夜飞快。

  5楼。

  林子涵家里面。

  他和父亲林参军聊了很多内容。

  大部分都是父亲林参军在说一些交代，以后好好学习，还有后续考上大学也要认真，媳妇的话早点娶。

  “爸，我太早娶老婆不好吧。”林子涵无奈。

  “娶了你就有伴了不是嘛，有人陪着你。”

  林参军白了一眼儿子。

  “好吧，还有吗？”

  “记得按时吃饭，还有不要熬夜，然后……”

  林参军写了很多字，他边说边将自己要说的内容说出来，其实都是大大小小的琐事。

  说到最后，他想不到太多的交代，很多话都是说一半，儿子就知道要说什么，林子涵17岁了，17年的时间，很多重要的道理该教的都教过。

  这其实是林子涵这样，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如此，17岁的年纪哪有什么不懂，该有的道理都知道，他们不足的是实践经历，能不能去运用所知道的道理。

  “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林参军看着时间。

  他想过多待一会儿，但是最后没有留下来，因为待得越多越不舍，那些电视剧说亲友间见面后很快的离开，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真的越是待越舍不得。

  “爸，选一张照片。”

  林子涵拿起手机，他手机有父亲的照片，也有父亲的照片放在抽屉，一并拿了出来。

  “这张吧，我年轻的时候。”

  “爸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帅。”

  “那必须的。”

  须臾间，房间中有一条漆黑的路出现。

  不知何时许宴平和崔判官两人出现在房间内，他们还是老人的姿态，像是来家里做客的老人家。

  林子涵也是站起来。

  他看着父亲林参军，再次叫了一声：“爸。”

  “我走了。”

  “好！”

  林子涵重重点头。

  “现在没有阴差在，我们也正好有时间，送你一程吧。”

  两个老人走向黑暗的道路，崔判官走在最前面，而许宴平则站在林参军的面前。

  林参军背对着自己儿子已经泪流满面。

  他看着城隍站在自己身边，顿感害羞和不好意思。

  “让您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

  许宴平否定：“我以前也当过父亲，知道你的感受，为父者……都和你一样的。”

  听着城隍的话，林参军愣住。

  他看着城隍。

  “我何德何能能在离开时，由您引路。”

  林参军很开心却也觉得梦幻。

  他没什么文化水平，认识的字不多，还是靠着活得久了才认识的字多，他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农村人，是近几十年发展好了，才从农村走到了镇子。

  他最远的地方就去过隔壁几座城市，作为本地人，他经常烧香拜佛，甚至还懂那么一些风水。

  他知道城隍的一些事情，鬼神引路，带鬼魂前往地府。

  “这有什么，我不过是碰巧被供奉做了城隍，崔判官、阿傍、阿防、游光他们不比我差，谁引路都一样，你是一个好父亲。”

  “大人，这哪能碰巧，您比我厉害。”

  崔判官声音从前面传来，转头说道。

  许宴平无奈。

  “城隍爷，能听听你的故事吗？”林参军壮起胆问道。

  “可以，去那边还有一段路。”许宴平和林参军向着黑暗走去：“我可以给你说说，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那说说您和您的孩子。”

  林参军很开心。

  他朝着黑暗走去，却在走路的时候频频一步三回头，多次回头后他最终没有再看，朝着自己儿子挥手。

  林子涵一样挥手，笑着挥手。

  他一直在挥着手臂，挥到父亲和城隍爷身影不见了，道路渐渐黑暗，慢慢散去。

  林子涵跪在地上。

  他哭了。

  嗷嚎大哭。

  他一直在假装坚强，不想让父亲走的时候担心他。

  周围有邻居听到这哭声，沉默了。

  他们知道邻居是什么情况，上一次哭还是在半个月前，他们以为这孩子会很坚强，但是这半个月过去，今天忽然嗷嚎大哭，他们知道这孩子始终是假装坚强。

  破晓的黎明打破最后一缕夜幕。

  林子涵哭了很久。

  他擦了擦眼泪。

  看着家里面的布置，他沉默了。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家中，看到他，林子涵再次擦眼角的眼泪。

  “我没哭的。”

  他轻声道。

  “没哭。”

  “我爸他到了吗？”

  “到了。”

  许宴平没有回答，他父亲在彼岸花海等他。

  这就是父母，哪怕只有一段路，一小段路也想要等自己的孩子，一起去轮回。

  “那就好。”

  林子涵低喃。

  说话间，他又一次跪在地上对许宴平叩拜。

  这一叩拜，许宴平没有阻拦，不过也只是给他叩拜的第一下没有阻拦，第二下就让他起身了。

  林子涵没有执拗，默默站起来：“我爸很厉害，他从不怕黑。”

  “确实不怕。”

  “呼！”

  林子涵深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老人”。

  犹豫了一下。

  “城隍…爷爷您很少为人引渡吧。”

  “确实很少。”

  “那我能求城隍爷爷您一件事吗？”

  “嗯？”

  “假如我老了，我也能像我爸一样被城隍爷爷……您能送我一程吗？”

  林子涵嘿嘿一笑，眼中有希冀的光彩，还有很深的中二光彩，他终究是17岁的孩子。

  “我就是……”

  他说完就后悔了。

  “可以。”

  许宴平口中吐出两个字。

  林子涵愣住了，而后青涩脸庞上有惊喜之色。

  ……

  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数十年后。

  安山区华贵街道。

  一栋房子内，有一位年迈的老人躺在床上。

  离世前他的身边有许多人，是他的儿女，也有他的外孙、孙子，子孙满堂无外乎如此，他们都成才了，悲伤的看着老人。

  他们的父亲\/爷爷\/太爷爷……知道自己快死了，回到了这个老家。

  老人躺在床上。

  他冥冥中听到一道声音在叫他。

  他笑了。

  坐在身边的孩子、孙儿辈们不知道他为什么笑。

  “城隍爷爷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他道着这句话。

  而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苍老的脸容上有笑容，那是一种青涩、童真的笑容，一如当年他17岁那一年某一个黎明清晨那般。

  周遭的儿女后辈们哭泣。

  他们知道不该哭，可是还是哭了，也有年幼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太爷爷笑得那么开心。

  ……

  老式居民楼对面大楼上面。

  许宴平出现在上面，他看着5楼其中一间屋内的景色。

  年轻男孩在家里。

  他看着无人的房子，沉默。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有敲门声。

  他走向大门，将门打开，一眼便看到隔壁邻居阿姨和楼下的叔叔正站在外面，两人身上穿着睡衣，以及顶着起来就没有打理的乱糟糟头发。

  “子涵啊，我们做了点粥要来吃吗？”

  “我买多了点包子，你要不要吃点，留着也是浪费费，我给你送点，我正好听到你在……所以看看你吃不吃。”

  “谢谢阿姨，谢谢叔叔，不过阿姨要是做多了，我可以吃一些，不然浪费食物了，包子我也可以吃点。”

  “好好。”

  “给你。”

  邻里间对话。

  许宴平看着这一幕，双瞳有金光流转。

  “都是善良的人。”

  “确实如此，一般这样的老式街坊人情味会重一些，都市新楼中也有，但是稀少，人们多忙碌，自然令人觉得少了几丝人情味，不过真的有事善良之人也会出现。”

  “确实如此。”

  许宴平轻声道。

  “该回去了。”

  他转身朝着城隍庙方向走去。

  崔判官跟上，行走间口中有话。

  “大人，那孩子被鬼遮眼，现在鬼不见就不会再看到怪异，可是这孩子的性格……他可能会去尝试见到怪异，了解怪异，去驱除怪异。”

  “确实是这样。”

  许宴平拍了拍崔判官肩膀：“所以我今天教了他方士眼中的世界，方士生存之道。”

  许宴平转身离去。

  两人消失了。

  “我们辖地未来要出一位了不得方士了，看不见鬼却厉害通天。”

  黎明清晨下有声音。

  这条老街道……

  阳明，风舒爽，树叶儿遮窗栏。

  ……

  半个月后。

  城隍庙堂内，几个老人坐在办事处地点，啪嗒啪嗒的落象棋棋子的声音响起。

  半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天气却急转直下变得更冷了，有老人身子骨弱翻出来了秋裤，穿上秋裤、保暖内衣。

  【完成善事一件，获得：功德值+400】

  【获得：镇阴池·铸造之法】

  许宴平站在正殿台阶上，看着这系统中的显示。

  这是半个月前得到的奖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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