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的雾云缭绕在楼阁之间，云层中那波动的电流好似一条条蜿蜒的金龙。
如龙吟般的雷鸣不时在云霭中炸响，实是诡异。
“——”
且听得一阵轰鸣，二人身形一虚，白云辰顿感一阵天旋地转。
当白云辰再度定神望去，如今二人已站在了楼阁上
而脚下所驻足的地面上，仅留下了两道浅浅的凹痕。
白云辰诧异地皱了皱眉，如此之快来到楼阁，只有两种天罡术法。
五行大遁或是纵地金光。
可方才既没有化作金光，也没有感到身体有快速移动的感受。
“这个术法你应该熟悉吧。”
秦沐泽轻笑着挥了挥手中的那道淡绿色的符箓。
那闪烁着荧光的符箓在注视下变得愈发黯淡，经此挪移，其中的灵能削减了大半。
‘木行符?！’
白云辰看见符箓瞬间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他能够做到这般神通。
可一般这种行遁符箓只有真正修习者会撰写，此物可谓是价值连城，得之者都是将之供起来珍藏。
秦沐泽为他个外人出手怎会如此阔绰。
“你肯定会觉得疑惑我为何会有五行遁符，并且还为你用了一张对吧。”
秦沐泽扬了扬眉，故弄玄虚地缓缓迈进了几步。
只见他抬手一挥，两只红木椅倏然出现在了他和白云辰各自身后。
紧接着，一张红木桌也摆在了二人之间。
“请。”
秦沐泽笑着舒展着身体，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伸手示意白云辰。
“你…以前就认识我?”
白云辰惊疑不定地望着毫无敌意的秦沐泽，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明明自己杀了他的分身，对方居然还能如此热情，真是诡异。
“我见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只不过你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秦沐泽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茶杯，轻轻用杯盖刮着浮沫，笑言道。
“毕竟长得真是像啊。”
“像?”
“嗯?啊，没什么，别多想。”
察觉到白云辰的疑虑，秦沐泽笑着摆了摆手，一只精致的茶杯也倏然出现在了白云辰的面前。
“这次确实只是小酌一番，如此美景，何必多言。”
白云辰嘴角抽了抽，如今这副热气熏天，如人间炼狱般的恐怖之景，哪里美了。。
“阁下在取了灵器后，打算去哪?”
“你不是说不说话么。”
“咳…茶间趣谈罢了。”
“……”
白云辰轻轻抿了一口，这一抿不要紧，苦涩的‘茶水’滚涌进了喉咙之中。
“唔?！”
那刺鼻的辛辣气息直窜上鼻腔，引得他精神猛地一震。
他定睛望去，杯中确实飘着几片零散的茶叶，但那三两片叶子怎能遮得住那扑鼻的辛味。
“咳咳咳……你这是…茶?”
“嗯?好茶没那么多啦，暂且以酒代茶。”
秦沐泽有模有样的轻吹着‘茶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那悠闲的模样，若不亲自品，谁也想不到是酒吧。
在‘茶水’流入腹中的一刹，白云辰顿时感受到腹中一阵热气窜涌，浑身迅速地热了起来。
澎湃的血气令白云辰感受到了不对，顿时厉眸瞪向了秦沐泽:
“你在玩我?”
“嗯?见效这么快啊。”
秦沐泽轻笑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放心吧，这酒…啊不，这茶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秦沐泽看着白云辰气恼的模样，淡言道。
“魔道进步如此之快，天途灵脉可是会撑不住的，这茶有助于你更好地适应。”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下了毒。”
白云辰缓缓催动起了灵脉，警惕地举起了刃鞭。
飘渺的杀意泛涌而出，那十数根凝实化的钢针直指秦沐泽的脑门。
有流莹的前车之鉴，白云辰又怎敢轻易相信他的言语。
“我若是真想杀你，不值得我浪费这么多时间。”
秦沐泽波澜不惊地端起茶壶，重新在杯中续上了一杯‘茶水’。
“……”
他所言不虚，白云辰半信半疑地重新探查起了自身的经脉。
那热气在消去后，经脉确实像是蓬勃了几分。
“你就不想听听你感兴趣的事吗?比如你是如何失去以前记忆…之类的。”
‘?！’
白云辰听言一震。
在重新在尸群中复苏时，他确实是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那时的他只知道想要一昧地报复白云寂，关于过往却想不起半点。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白云辰立马弓下身来，拱手说道。
“哼～转变真快啊。”
秦沐泽冷笑一声，掐指一弹，那装满‘茶水’的杯子顿时飞射而出，稳稳停在了白云辰的手里。
“先把茶喝了，在这之后我再告诉你。”
白云辰凝望着茶杯若有所思，踌躇地缓缓举杯一饮而尽。
在那辛辣‘茶水’涌入喉咙的一霎，温暖的灵力顿时激得白云辰浑身一阵酥麻，如电流般迅速在身体各处流窜着。
而其所掠过之处，经脉焕然重新散发出了生机。
不同于浣洗经脉，这股灵相比之下能更为柔和。
白云辰用力握了握拳，那从双拳爆发出的气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增。
突破了！
见此，白云辰心中一喜，连忙席地而坐，闭目调转起了灵脉。
伴着那股炙热的气息，天途灵脉正势如破竹般冲击着无数境界关隘。
与之前那费劲的灵力循环不同，这一冲就破的灵脉境界属实是令人感到心神舒畅。
凝脉大圆满，汇通一阶，汇通二阶……
在到达汇通五阶时戛然而止。
“这是利用你魔道修为强行拉到的境界，并不稳定，日后还需稳定根基。”
白云辰拍了拍灰尘重新站了起来，望着那还在‘品茗’的秦沐泽，满是感激之色。
“前辈为何要如此帮我?可是有要事相求?若是有的话，晚辈定然……”
“呵，我只是在归还人情，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就又少了一笔账，另外…”秦沐泽无奈地瞥了一眼白云辰。
“别什么前不前辈的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把我说的那么老……”
“你若愿意，叫我一声师兄也无所谓。”
“师兄?”
白云辰心中一诧，他也没向人拜过师啊，哪里来的师兄弟一称?
“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师兄，既然你说少一笔，那是否还有几次帮忙机会。”
“……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机灵。”
看着眼前拼命‘摇着尾巴’的白云辰，秦沐泽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白念那边我已经去救了，这两件并做一件，现在……”
说着，秦沐泽缓缓举起了三根手指。
三次啊。。
白云辰皱了皱眉，垂眸思忖了片刻。
“三次机会，之后我们再无瓜葛，如何利用在于你。”
秦沐泽笑眯眯地注视着白云辰，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寒意。
三次债账，还恩之后便是你的死期，为了大义，也是为了她的在天之灵。
——
“师兄可否在容我考虑一番。”
白云辰忽然抬起了头来，笑问道。
“当然～我随叫随到。”
“那么…现在还算在第四次的账目吧。”白云辰再一次嬉皮笑脸地问道。
“嗯?”
“那么…帮人帮到底，麻烦师兄直接携我一程吧。”
“……”
那空中楼阁虽看似笨重，行速却也并不慢，若是全力运转，日行千里并不成问题。
望着下方那飞驰而过的一个个大型岩浆池，白云辰顿感轻松了不少。
要是再遇到些凶戾的灵兽，还真不一定能健全到达第五层终焉。
‘他所拥有的雷应是阴阳之气凝集的五雷，而那符箓是五行大遁所化，能操控这种天罡术法……他口中的师父应该是螭吻的灵器契约者。’
饕餮神魂在脑海中提醒道。
‘只是上一届螭吻使用者我也不知身份，帮不了你了。’
‘螭吻契约者通常是能够使用所有天途属性灵能的，它教出的徒弟想必也不简单，小心点，小子。’
白云辰望着那正一脸黑线驱动楼阁的某人，沉重地点了点头。
“天地一隅，人间万象。”
秦沐泽环顾着四周的景色，脸上渐渐再度流露出了笑容。
“纵览湖光山景，所谓绝色，无非人间烟火。
一亩一方地，童叟相伴，男耕女织而已。”
“只可惜，邪道为得道升仙，肆意杀伐，扰得人间鸡犬不宁，血流成河。”
“……”
白云辰听言缓缓攥紧了栏杆。
“魔道就是魔道，即便也经历过悲凄之事，也不值得同情。”
秦沐泽笑着转而望向了白云辰。
“我说的对吗，白云辰。”
“师兄所言极是。”
白云辰恭敬地拱起手来，一股硝烟气息在楼阁间弥漫而起。
“——”
“到了。”
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终究是没有打响。
白云辰怔了怔，不知何时他已重新再次落回了那炙热的地面。
秦沐泽孤身屹立在楼阁之上，蜿蜒的蛟龙鸣吼着从雾霭中显现而出，盘卷在了楼阁上。
他俯瞰着白云辰，露出了一抹深味的笑容。
“白师弟，来日再见。”
伴着一声声雷鸣，秦沐泽与楼阁一齐渐渐隐去。
——
白云辰也无心再多想，炙热的气流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扭头望着远处那如一鼎巨大熔炉般的高塔，微微眯起了眼睛。
“三足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