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是在两日前醒的。

  他吸收了整株白银草，内伤痊愈，外伤本就没有。

  所以醒过来时，除了觉得浑身有些虚浮，其他倒没什么不适。

  只是——

  上清还没坐起身，侧头就看见趴在床榻边已经睡着的晏明。

  这人醒着的时候，像只浑身都竖着刺的刺猬，对外人总是凶巴巴的。

  闭上眼睛，倒少了许多攻击性，跟乖巧听话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晏明的睫毛浓密纤长，羽睫微颤，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嘴巴微微张开，隐约可以看见深处，嫣红的舌尖。

  上清看着晏明，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柔和的神色。

  他知道，晏明在自己与在别人面前不同。

  可晏明小时候受太多苦了，上清心疼他、由着他，不想再让晏明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上清从不觉得晏明在自己面前的乖巧是装出来的，

  他知道，乖巧懂事的晏明是他最柔软的一面，这一面，晏明只给了他看。

  上清想着，抬手想摸摸晏明的脑袋。

  胳膊刚抬起来，清脆的金属声响起，伴着晏明惊喜的声音。

  “师尊，你醒了！”

  晏明小炮弹似的直接冲进上清怀里，只是他控制着力度，没敢让上清受力。

  “师尊，你终于醒了！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我就——”

  “你先别急着委屈，”

  上清揪着晏明的衣领把人拉起来，看了晏明两眼，侧头，伸出食指点点另一只手腕上的东西：

  “你先跟我解释解释，我手上这——锁链，是干什么的？”

  上清说话时，目光扫了一下。

  不出所料，两只脚腕上也有。

  “这个啊，我专门去魔界的无妄海，寻的千年寒铁打造的啊。”

  晏明扶着上清的手腕，轻轻转了转铁环，

  “不紧，按着师尊尺寸来的，寒铁轻便，师尊应该不疼吧？”

  “……”

  好好好，一觉醒来被自己乖巧听话的徒弟囚禁了？！

  上清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大喘气缓解。

  “师尊，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晏明见人脸色不好，赶紧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帮忙抚着胸口。

  “滚蛋！”上清没好气把人推开。

  隔空对晏明点了点，又点了点，最终没能找到词骂他。

  索性重新躺回去，双手覆于腹部，闭眼，宁愿自己从没醒过。

  眼睛闭上了，其他感官倒更加敏感。

  上清听见晏明窸窣的脱衣服声音，接着，身边一凉，被角被人掀开。

  随后，就是晏明只裹着一层里衣的身体，带着强势将他整个抱在怀里。

  “师尊，你别不理我，我害怕。”

  晏明声音又软又绵，带着浓浓的哭腔，

  上清的胳膊差一点就不受控制回抱住他了。

  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上风，上清握紧拳头，努力与自己的心软对抗。

  “师尊，”晏明在上清头顶，落下极轻的一吻，

  “你知不知道，看见你每日躺在床上毫无生机，我有多煎熬？”

  “师尊常跟我说，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你，师尊会永远站在我身后。”

  “可你呢？”

  “你自己用心头血镇压魔气，每隔一段时日都要受剜心之痛，

  师尊，这种事你都不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若我早点知道，哪里用得着师尊受这种苦痛？我年轻力壮，被剜多少次心都不怕。”

  “只要是师尊想要的，剜一百次心，都比不上看着师尊受罪来的痛。”

  晏明吸口气，眼眶已然通红：

  “我常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要保护师尊的。

  可你呢？

  每次都把我当孩子，不管不顾事事冲到我前面，你是想逼死我吗？”

  “上清，”晏明声音陡然严肃，“你若出了事，我一定会先毁了你最上心的世间，再追随你而去。”

  上清被晏明紧紧抱在怀里，他闭着眼睛，感受到晏明颤抖的身子，和急速跳动的心跳。

  上清知道，晏明说的，句句真心。

  原本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上清似有若无叹口气。

  “明儿，”上清最终没忍住，回抱住晏明，在他后背轻轻拍着，“我是你师尊，我心里有数。”

  晏明缩紧胳膊，像要把上清揉进自己身体里。

  “上清，你是我爱人，我不许你再做危险的事。”

  “唉~”上清无奈叹口气，“这次为师知错了，但你也不用，拿链子把我锁上吧？”

  他修仙界第一战力上清仙尊，这要被传出去，还活不活了？

  “我觉得很有必要。”

  晏明用下巴蹭蹭上清的脑袋顶，

  “只要师尊乖乖的，这链子足够师尊在房间里活动了。”

  “还有，师尊别想着把链子毁掉。”

  晏明把上清与自己拉开，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冷然，

  “这副锁链跟我自己下了同心咒，你要毁了它，就是杀了我。”

  “师尊要想我死，只管试试。”

  上清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好家伙，这同心咒还能下到没灵气的死物上呢？！

  不愧是他的徒弟，用咒都能如此不拘一格反向思维。

  “你把你的命放到这副链子上做什么？胡闹！”

  晏明毫不在意，“只要师尊保护好它，徒儿自会没事。”

  “你——”

  好好好，他上清不仅被锁了，还要小心保护锁着他的链子？！

  “滚下去！”上清抬脚往晏明身上踹。

  晏明勾唇，一只胳膊把上清揽得更紧，空出来的手直接攥住上清的脚腕。

  “你干什么？逆徒！”

  上清因着晏明的动作，一条腿横跨在晏明身上。

  这样的姿势，让上清原本带着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许是气急，眸子里泛着异样的水光。

  “师尊，真美啊~”

  晏明翻身把上清压在身下，俯身凑近，

  “师尊，你这副样子，本就只能我看，师尊何必在意那条链子？”

  “你，晏明！你别犯浑！”

  上清在身下不停挣扎，手脚并用连踢带踹。

  晏明就生生受着，无论如何都不肯把人放开。

  上清的手腕被晏明紧紧攥着，因为用力，一圈都泛着绯红。

  晏明看见后，眸子闪了闪，突然松手。

  上清没想到手腕突然失了阻力，一时没收住，手掌直朝晏明脸上扇去。

  啪——

  一声脆响，晏明结结实实挨了上清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