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大胆周宸。”
“趁我不备，偷走钥匙溜出巡查司，甚至偷走一辆红樱会灰潮改装车。”
“还好我反应及时，携同僚先你一步在此堵路。”
“有我陆浔在此，你休想逃离云津。”
陆浔嘴里叼着烟，右臂打着绷带。
身侧，另一位名为李求实的巡查同样身上带伤。
“巡查李求实在此，今日随陆司捉拿重犯。”
“罪犯周宸，你无路可退，乖乖束手就擒吧。”
“旭阳强者已经在来的路上，此刻就擒，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若叫我们抓回去，你必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双臂伸展，身躯微微下伏，摆出战斗姿态，沉声开口。
不是。
围追堵截就俩人吗。
萧淅看着那神色平静二人组，心中有无数槽想吐。
“呔！狗官！想不到我做的那么隐蔽，还是被你们追了上来。”
周宸面色肃然，“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刀剑无眼，被砍死了我可不管！”
？
萧淅，陆浔，李求实眼皮狠狠一跳。
狗官骂谁呢。
几人没再多言。
随着周宸快步上前，苍刃浮现手中，叮当一声，陆浔抽出腰间长刃，双方瞬间产生碰撞。
火星四溅，沉重力道扩散，双方齐齐后退半步。
另一边，萧淅连忙放下大兜包子，与李求实碰撞在一起。
两两对决，兵器交战声叮叮当当，响彻在这片寂静街道之上。
“周宸，你如此大胆行径，覆灭明光与红樱，知道会对我国外交造成何等负面影响么！”
“呵，说的什么屁话，听不懂。”周宸挥动苍刃，弹开陆浔。
而陆浔似是前几天与吴广威战斗中伤势过重，这一击猝不及防下，噔噔噔后退几步，竟心口气血翻滚，面色不断变换。
周宸趁势追击，寒光一闪而过，长刀便架在了对方脖颈之上！
生死威胁之下，陆浔僵在原地。
“若非我状态不佳，怎会令你得手。”陆浔神色极度阴沉。
“给我住手！”
周宸大喝一声，远处李求实动作停下，顺便被萧淅一脚踹开。
他拍拍身上鞋印子，神色极度阴沉，“放开陆长官。”
“放开可以，别在这多管闲事，你二人不是我对手，若再胆敢继续追击，我两剑全给你们宰咯，届时巡查司群龙无首，看你们怎么办。”
周宸冷哼一声，“萧淅，上车点火。”
“来了。”
萧淅捡起地上几兜包子，连忙小跑过来，钻入车内。
周宸用力一推，将陆浔向前推去同时自己迅速后退。
双方立刻拉开距离。
车子发动机轰隆隆作响，代表车辆已经开始启动。
两名巡查站立在一起，注视他向后移动。
双方神色渐渐平静，视线在半空交汇。
“北武区，世家大族，强国集团聚集之地，到那里惹事的代价，可比云津大得多。”陆浔平静开口道。
“我很低调的，人不犯我，我一般不犯人。”周宸轻笑。
双方对视一眼，他没再说什么。
人已走到副驾旁，手掌搭上车门。
“云津大雾，那首敢问路在何方，挺有意思。”陆浔突然开口。
“是吗，不过用在这不太合适，我给你来个更贴切的。”
周宸动作微微停顿。
沉寂片刻。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周宸哥，你刚才唱的歌叫什么？”
“送别。你先别管歌了，我怎么感觉你这方向盘左晃右晃。”
“噢噢……这是我第一次开车，之前只开过碰碰车。”
“？”
不会开你还上。
开出去刚不到一公里，周宸黑着脸把她提溜下来扔到副驾，自己则坐到主驾位置。
重新启动，这下总算平稳许多。
“周宸哥，陆浔长官就这么放我们走了……后边如果旭阳和星盟真追责起来怎么办。”萧淅纠结中问道。
“放心吧，真是大事我们走不掉；能走掉，就说明有法子处理。”
周宸看了眼地图路线，开口道，“这段时间以来，巡查司各动作明显有迹可循，比以往激进许多。或许和天夏高层决策有关，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不用我们操心。”
“哦。”萧淅若有所思。
“就是可惜最后没能见师兄弟们一面，太匆匆了。”
周宸微叹，脑海中浮现出武馆众人面孔。
不去看是对的。
一是展现自己和武馆众人的切割，证明对方在自己这没多重要；
二来既然‘逃跑’，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这窜那窜，您这逛街呢？
纯是给各方上眼药。
至于武馆成员，周宸只能相信陆浔以及巡查司会安排妥当。
“还有一件事，武馆成员都发生意外，你为什么没事？”开着车，周宸狐疑问道。
“我当时也很难受，结果灰装主动生效，将我生命力封锁，最后没受到太多影响，我母亲给我留下的力量……感觉不简单。”萧淅皱眉道，“我不太清楚。”
确实不一般。
萧淅那灰装绝非常规制式，从外形以及能力就有种和苍痕雷痕同档次的感官。
明光集团都不一定有这种档次灰装。
不过，这些事一时半会研究不出来，当下离开云津最为重要。
“周宸哥，你有没有一种茫然感？”萧淅忽然问道。
“茫然？”
“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离开云津，前往个未知方向……我从收拾行李时就有这种感觉了。”萧淅眺望公路尽头。
“咱俩差不多，我当时也挺迷茫的。”周宸轻笑。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更多怅然吧。”
“怅然？”
“这半年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回看起来仿若昨日光景。”
周宸看向后视镜，街景一一从视线中倒退，道路两侧房屋也愈加减少。
人，或物。
都好似随着车辆前行而被甩在身后。
萧淅撇过脸，看向周宸侧脸，静静聆听。
“感觉经历了很多事情，很多东西和想象中不一样，仔细想来，却又该是这样。”
“自我爹出事后我便感觉不太对劲，后续几次，更是确定心中想法。可忠伯到底何时，又是为何选择红樱会，我怕是得不到答案了。”
“我猜，会不会他通过幻丝，四翼蝶，看到了已故妻女……那一直是他心中执念。”
“明光玩弄人心，人们倒也足够配合。可似乎配合不配合的，他们并没有太多选择权。”
“堂堂司主，儿子犯罪，赵老汉拼尽一切也无法报仇，落得个身死下场都不知仇人是谁。”
“奋起反抗的人啊，力量有限终归只能溅起几朵水花，浪头打过，谁还记得。”
“后来我又发现，这一切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至少，认识了陆浔，顾鸣，看到武者们没有退缩……”
“哈，仔细想想话要求还真是低，偌大城中，仅这般就感到满足。”
“不过若目之所及皆为昏暗，能看到哪怕熹微光亮，的确该满足了。”
忠伯、威廉、赵老汉；
沉溺在幻丝中的男男女女；
有所坚守的李天荣；
以及那出乎意料有骨气的哈林顿；
心怀愿望，大仇得报的顾鸣；
还有无数云津中生活的人。
一个又一个身影，一张又一张面孔在眼前一一浮现。
光明者龌龊，正直者冷漠，悲痛者狂欢，掠夺者反叛；
忠勇者背叛，缄默者高歌，懦弱者暴起，强悍者落难。
周宸扫向后视镜。
视线中，已经渐渐看不到高楼，却恍惚能够看到云津错落的高楼。
“有句话说的还真没错。”
“什么？”萧淅怔怔看着他。
“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天色已完全亮起。
太阳高悬。
冬季日光洒下，并没有带来多少温暖。
空气灰蒙蒙，无数雾丝散布在视野范围中。
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在高速路上行驶，速度不快不慢。
副驾上少女将脸趴在窗边，眼眸看向窗外风景。
时而指着什么，时而回过头诉说，少年则点点头回应几句。
直到车内渐渐安静下来。
远处阴云密布，灰雾连绵。
明与暗似乎被打碎揉成一团，浓墨重彩般点缀半空。
那阴沉色调像是映衬出这世间的底色，也将无数本应有的缤纷掩盖。
超凡序列，机甲灰装；
灰塔兵道，幻念之丝。
……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自一个在平常不过的暑假，一场横冲直撞脱缰般的车祸，将人生彻底撞出既定的轨迹。
车辆与身后城市越来越远。
一路向北，驶向未知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