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转学
作者:洒家元远远   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道祖最新章节     
  三年级上期,我转为了全面通宿,但却没有校车可以搭了,要走路上下学。虽然有小姐陪着,但难免辛苦。

  加上我的学习成绩掉到第三名了,语文数学双99.5,与第二名的蔡连姜只有0.5分之差,却是人生第一次尝到“退步”的感觉。石圆圆双百分我追不上也罢了,我怎么还能退步呢?可恶!

  还有数学课程难度变高了,开始教我不太能搞明白的二元方程。这年的语文课,也老是要求抄写各种词语解释,作业变得越来越多,书包变得越来越重,我对上学的兴趣大大减弱。

  这天,又要早起上学。

  小姐已经迅速吃完饭,出发了。

  我磨磨蹭蹭吃完,等到学校也是要迟到了。刘娇姑姑催我,我囫囵两口吃完,突然不想去上学了。

  于是在刘娇姑姑拉着我出门的时候,我谎称自己腿疼。

  刘娇姑姑顿时关心起来,随后把我爹叫了回来,爹爹开车带我去医院看病。

  官办医院的检验科在二楼,那地方有些阴森,设立的窗户虽然不少,玻璃却都是绿的,还大多关着。灯泡又不是新换的,整个检验科颇为诡异。

  等医生给我取血,用针把我手指头扎破之后,我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了。

  “爹爹,其实我……其实我腿不疼,我只是不想去上学。”

  我爹没好气地把我拎回去,交给刘娇姑姑带。他还有事要忙。

  刘娇姑姑用毛豆杆子抽的我鸡飞狗跳,从三楼蹿到了二楼。我腿上红痕一道道的,心里却安心下来。

  做错事,会受罚。受了罚,错误也就过去了。

  这天我没去上学,爹爹给我请了一天假,刘娇姑姑也懒得再送我。她出门去了,家里只剩下我自己。

  我不再像从前一样惶恐,而是有些自在地站在房间阳台上。

  我左边是上关大桥,无尽凉风从那边吹来,拂在面上十分舒服。

  右边是人来人往的城市中心,我知道从那边过了马路,就会到百货大楼了。

  公公牤牤,爹爹姑姑,都喜欢逛百货大楼。大姑姑的电话超市也离百货大楼不远。百货大楼的蛋黄派特别好吃,买东西送塑料袋——这在限塑令出来之前,大家都习以为常的——家里攒了不少塑料袋,用来装垃圾。百货大楼的塑料袋比菜市场的质量好多了。

  爹爹还买过百货大楼里的黑布林给我吃,那个李子红得发黑个头又大,吃起来虽然没家里的李子酸,却也没什么滋味。我记得爹爹吃完李子,还在家里练原地跑步,撺掇我和刘娇姑姑一起练。

  我曾经在百货大楼外头,偷过一块钱。大概是我进城还没多久的时候,那时候大姑姑家的电话超市还在筹备中,没有正式开业。

  那天百货大楼右边的马路转盘,来了一个马戏团,很多行人围在那边取乐,年轻的男男女女喝酒吃烧烤,小孩子们也被家长带来玩耍。我不记得是跟家里人走散了还是怎地,总之我有一小段时间是单独行动的。

  百货大楼门口摆摊的两个大妈也去看热闹了,摊子上摆放着一堆子钱,面额最大的不超过1块。

  我趁没人注意,偷了最上面的那张钱,是1块还是一毛?记不清了。

  总之被偷钱的大妈回来之后,跟她隔壁的大妈吵了起来,她以为是隔壁摊位的大妈偷的。

  两人越吵越凶,越吵越凶,原本围观马戏的人,都围观起了这场骂战。我站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形势剧烈恶化,恐慌又镇定地把那一块钱悄悄放了回去。

  大伙都盯着吵架的人,没人注意到我的动作。

  骂着骂着又轮到失主大妈举证环节,她回头看发现钱又出现了,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眼花了。只狠狠冲着那边吐了口唾沫,没再主动进攻。

  无辜被冤枉的那位大妈,这才平冤昭雪,向周围的人诉说自己的清白。

  大伙看只是误会一场,不会打起来了,也就散了。

  这件错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它跟我偷家里的桃子,大姐小区里的葡萄,吃席摆放的菊花不一样,那件东西有人在意。不管它的价值再低,只要被偷走了,就会引发巨大的风波。

  后来牤牤又给我讲了“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故事,我才明白什么是“偷窃”,才知道“偷窃”是不对的。

  往事随风,只留在我的心中。

  请来的假期很快就消散了,我又开始早起上学的日子。早起真可谓一种凌迟,我总感觉自己睡不够似的。

  不出意外,期末我又考了第三名。

  完蛋的是,我听爹爹说,要把我转进公办五小去。

  可恶,那我以后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期末出成绩这日,阳光和煦,蔡连姜作为第二名在我前头领奖,路过我身边时,我凝神看了看,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射着衣服的白,头发的黑,那个我曾经见过的金色人影,彻底消失不见。余光瞥了眼他的脸,都不像当年那么温和,看起来好像变丑了很多。

  等大伙都听了讲解之后,一声“下课”,我们的同班之缘便要尽了。

  同石圆圆一起走在宽大的操场上,想起去年大雪纷飞时节,我们全班在较高的那个大操场上打雪仗的场景,我不会想到那是我二十几年人生中见过的最大的雪,也不会想到之后再也没有机会打雪仗。

  我只是单纯的舍不得离开这里,我对这里太熟悉了。

  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那时候作为一个孩子,我们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连家庭地址也可能说搬就搬。

  石圆圆住在西周公园,但我从没去过她家。她也没来过我家。

  “我要转学了。”

  我难过地跟她说。

  “是吗?我也是。听家里人说,去官办三小。”

  石圆圆说话慢条斯理的,她人还是那样,漆黑的眼珠子大过葡萄,本该很有力量的,但却从不直接与人对视。她嘴巴小小的,像是红梅一般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皮肤白如雪,行动之间宛如弱柳扶风。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意。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