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影响
作者:洒家元远远   从精神病院走出来的道祖最新章节     
  那盆螺蛳牤牤煮了一遍,然后用缝衣针来挑螺蛳肉。

  挑螺蛳肉我就能帮上忙了,只是一大盆螺蛳,竟然只挑出了两碗螺蛳肉。牤牤切了酸豆角,又拌了些酸萝卜、酸大头菜、酸芥菜进去炒,鲜辣喷香,至今萦绕心头。

  只是做这个太苦人了,后来牤牤问我想不想吃螺蛳,我都说不想。

  因为牤牤真的是我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她就会想办法做到。

  牤牤在屋后种的那棵枇杷树,赶上我高了。

  她就给我讲树的笑话,说是从前有个教授,跟人打赌,说自己比树高多了。农民就咧开嘴笑了,说你三个月后再来。三个月后,教授傻眼了,那“树”已经比他高得多了。原来那是“芝麻树”。

  哈哈哈哈

  牤牤总喜欢跟我讲一些“老教授”输给“农民”的打赌笑话,然后会叹息:“你们现在的读书人,有几个认识五谷的?稗子和禾苗都分不清。”

  牤牤倒不是贬低我,只是在她心里,读书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认识稻谷也是应该。她对我有了一份额外的宽容——“读书人”。

  那个夏天,阳光很好。我还记得牤牤在后院忙活,种了芋头和土豆还有马铃薯,她种的芋头叶子特别宽大,油绿绿的,一根根水嫩的绿茎撑开,像数把打伞,若是合起来都能做个微型亭子了。

  这些芋头多数种在厨房外面,靠近马路边的水沟里——只是我们这侧的水沟没有了水,大约这里从前也是需要灌溉的农田,只是后来才改的它用。

  因为我说不喜欢吃洗籽瓜,只爱西瓜,牤牤在我房间侧面的山坡上,种了一片西瓜。这里原先是牤牤种红薯的,红薯收成很理想,西瓜则不然,只结出几个小瓜。那几个小西瓜只比成人手掌稍大,瓜皮则如绿色的珍珠粉沾染了翠绿的墨斑,十分喜人。

  牤牤觉得这是品种问题,进城买种子的时候,我恰好放假,跟着牤牤一起。果然,后来买的第二茬种子,结出来的西瓜就大多了。虽然这茬是种在后院的,个头也还没有市面上卖的良种那么夸张,却也达到了本地瓜的水准——约莫两升。

  我仍然记得那年夏天,地里西瓜结了七八个,满后院都是瓜藤,牤牤原先种的那些蔬菜,多半没再种了,只为了腾出来给我种西瓜。

  如今想来,那满院子的不是瓜藤,而是牤牤对我的爱。

  只是八月份,牤牤又被支调到大屋地沙场去了。独留我和花花在这儿陪公公。

  公公总是很烦躁,不是打狗子,就是呵斥我。

  有一天我刚被公公训斥一顿,虽然我也顶了两句,但心情还是很不爽。我就在前院玩,前院现在因为牤牤天天洗菜倒水的缘故,多了不少野草。我站在屋前看了一会儿,有两条狗爬蛇突然快速窜过,把我吓了一跳。

  所谓“狗爬蛇”,其实是一种蜥蜴。它长着跟蛇一样溜光水滑的鳞片,通常为红棕色或者黑色,行动非常敏捷,四条腿相比于其他蜥蜴,却像是“画蛇添足”画上去的,十分不和谐。由于整天在草根附近和水流周围出没,它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黏腻恶心。

  总之,我不喜欢它。(它也用不着我喜欢就是了,哈哈哈)

  心情更加恶劣的我,从屋里拿了根棍子,开始无端抽打柏树的断枝落叶——不知道啥时候人家来修剪的。

  我甚至想一脚把这些断枝全踹沟里去。

  正在这时,花花窜到我跟前来,非要缠着我玩。

  我心头一阵恶念涌动,把花花抱了起来,然后站在半米高的旱沟前,把它推了下去。

  花花发出惊慌的“呜呜”小狗声音,爬起来跑了,一时不敢接近我。

  我被这声音惊醒,自己都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些害怕和惊慌。

  我不能再在这儿待了。

  否则,我会变成第二个公公。

  我溜回房间,收拾了一下我的两套换洗衣服,全部装进我书包里,由于是初三,没有暑假作业,我的行动十分轻便——再装上毛巾和牙刷就行。

  我背上书包,写了张我要去找牤牤的纸条放在客厅桌上,然后准备跑路!

  这时候我已经吃过午饭,公公在午休,等我到了牤牤那儿,再借个手机打电话给他报平安。

  我拿着mp4放着歌,踏上了山间的小路。

  才走过十四公里转弯的夹角,我家花花就跟出来了。

  我很惊奇,站住问它:“你要跟我走吗?”

  花花不会说话,只是冲我摇尾巴。

  我心中对它又怜又愧,深知自己刚刚那样做,不管怎么推脱是鬼迷心窍,都是对不起它。

  我摸了摸花花的脑袋,花花开心的围着我跳来跳去。

  “我们都是被人欺负的,公公对我们不好,我们去找牤牤!出发!”

  我手往前一指,花花跟着我就走。

  走过岔路口,走到废弃红砖厂处,花花就跑到我前面去了。一会儿钻进山林,一会儿疯跑的。把我担心的不轻——要是花花丢了怎么办?

  它跑的我看不见了,我就喊它名字,它一会儿就跑回来看我,围着我兴奋的转几圈,又钻入山林。

  这是花花第一次出远门。

  也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走这条路。

  当时虽然是夏天,但山里不算太热,树荫、荒草、晒得干黄的红泥地,这就是这条路的特色。还有我爹捐钱修的路,我不知道是哪一截,总之,走着还算平稳。

  那个废弃砖厂,早年间是烧红砖的,我曾经见过那冲天的烟囱,一排排垒在黑纱棚下面的红砖。还有一些遥远处的工人。如今只剩下少许断裂的红砖,还有一个巨大的红泥坑。

  那坑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靠着路面这边裸露出两块巨大的石灰岩,岩石旁边后来生长了一些黄芪树(灌木,音译,真名不知道)。

  走过这次后,爹爹每回开车经过这里,我都下意识的去看这个巨坑,我总觉得,它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