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被告白。

  云瓷是有点茫然的。

  她抬手摸摸自己有些泛热的心口。

  本来是想直接回答‘当然愿意’的。

  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炼狱杏寿郎见状并没有强求她当下回应什么，而是让她不用着急，慢慢考虑，然后便一如往常的带她玩，最后又背她回家——虽然云瓷后半程有些心不在焉就是了。

  【宿主。】

  一回到云瓷的房间，小爱同学便迫不及待的冒了出来。

  【这么好的时机，你为什么不回应？】

  云瓷垂眸，掩住眸中的茫然……或是无绪？

  “我只是……”

  只是看到炼狱杏寿郎那双写满认真的眸子，就觉得自己这不认真的答案不适合说出口，感觉这是对对方的侮辱。

  因为云瓷心绪复杂从而感知到她想法的小爱同学：……

  祂想起那位大人说过的话，无声叹息。

  【宿主也是喜欢炼狱杏寿郎的不是吗？这怎么能算是侮辱呢？】

  “喜欢？”云瓷下意识否定，“我是被创造出来的，没有「情绪」这种东西，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扮演」而已。”

  就如曾经一般。

  她的肉身、灵魂……一切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是「虚假」的。

  为了与「真实」，她学会了观察，学会了扮演，但无论怎么演，假的就是假的。

  这种「虚假」不配拥有如此真挚的感情。

  【那你现在的这种情绪也是扮演吗？】

  小爱同学的声音好似一瞬间成熟了许多。

  【你觉得自己不配，不值得，这是你的「真实」。】

  【宿主，现在的你，是「人」。】

  【真正的人。】

  谁又规定扮演不是真实呢？

  为了真实而扮演所走的这条路，难不成就不是真的了？

  【宿主，你会考虑这么多，就已经是「真实」了。】

  小爱同学说完便销声匿迹，独自一统窝在后台，看着代表云瓷的数据线不停波动，微笑着向那位大人发送出好的信号。

  有情绪波动，是好事。

  这说明，她在慢慢的走向「真实」。

  云瓷在思考。

  抛却一切，她对炼狱杏寿郎的观感是什么呢？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她已经习惯「扮演」了。

  这几乎深刻入她的骨髓、她的灵魂，她的所有行动都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下，让她将一切推翻——

  很难。

  但想到对方的真挚，云瓷又觉得，她得认真回应。

  同时，小爱同学的话也不受控的在脑内盘旋。

  现在的这种情绪，是扮演出来的吗？

  不是的。

  她虽然是假的，但通过学习，也是懂是非观念的。

  所以才会在炼狱杏寿郎表露出如此真挚时，感觉自己的扮演是不配的。

  这种观念，是真实的。

  真挚的炼狱杏寿郎，值得得到真挚的回应。

  她喜欢炼狱杏寿郎吗？

  按照常理，如此个性的炼狱杏寿郎是很难让人不喜欢的。

  不不不，不能按照常理，要按自己的想法。

  自己的想法……

  她会这样慎重的思考，不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吗？

  如此认真的考虑着——

  当晚，云瓷做了个梦。

  久违的，她梦到了母神。

  母神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说着：“虽然你是母神创造出来的，但你与众生没有任何不同。”

  “你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被母神‘怀上’，后‘降生’。”

  “你如众生一样，学习、前进……只是走的另外一条路而已，不是吗？”

  “孩子，不要怀疑自己的真实性，你存在，即是真实。”

  “你就是你。”

  云瓷好像睡了很久，一觉醒来就看到炼狱杏寿郎担忧的脸，他正在为她的额头上替换毛巾。

  “炼狱先生？”

  “抱歉，小瓷，你有些发热了，怪我昨日跑得太快……”

  炼狱杏寿郎十分懊恼。

  第一次带喜欢的女孩子出去玩，居然把对方吹发烧了，实在是……不太美好的体验。

  发热？

  啊。

  她现在是人类。

  云瓷小幅度摇摇头，而后眼前便一阵眩晕。

  这种奇妙的体验，让云瓷下意识又摇了摇头。

  有点新奇。

  “没关系的，是我忘记加屏障防护了。”

  炼狱杏寿郎并没有犟嘴的说都怪自己，只是将懊恼与自责压在心底，端起一旁的温水问她：“要喝点水吗？”

  云瓷点头，炼狱杏寿郎便把她扶起来，慢慢的喂水。

  大概是昨天晚上吃的有点多，云瓷现在是一点也不饿，喝完水，稍稍提起些精神，便从自己的仓库里拿出药吃下。

  一颗药丸下肚，云瓷的两个耳朵瞬间‘呲呲呲’的向外喷起了热气，短短数秒便彻底痊愈。

  但这耳朵冒气的场景，不仅惊到了炼狱杏寿郎，还把过来送粥的千寿郎吓了一跳，粥都撒了一地。

  “这、这……”

  “是我根据记载研究的药。”云瓷对着两兄弟晃晃小瓷瓶，“虽然第一次看可能会感觉到恐惧，但其实还蛮好玩的，而且见效速度也很快。”

  最重要的是，它的制作材料很普通，是最好找的。

  炼狱杏寿郎惊奇的看着药瓶，对云瓷的敬佩程度又提高了些。

  “能研究出这样的药来，小瓷真厉害。”

  千寿郎赞同的连连点头：“姐姐真厉害。”

  “也还好啦。”

  恢复精神的云瓷站起身活动活动，然后把两个人赶去烧热水，舒舒服服的把满身黏腻洗去，一出去还有千寿郎做好的粥等着，房间内的被褥也被炼狱杏寿郎拿出去晒了。

  ……真好啊。

  云瓷配着小咸菜把粥喝完，千寿郎便离开去刷碗，炼狱杏寿郎又把云瓷按回被窝。

  “虽然已经痊愈，但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免得反复。”

  反复是不会反复啦，但云瓷还是乖乖听话。

  或许是这具人类身体作祟，她现在很享受炼狱杏寿郎的陪伴，特别是病后。

  云瓷躺在被窝里，视线盯着守在一旁的炼狱杏寿郎。

  “炼狱先生。”

  “嗯？”

  “杏寿郎。”

  “！”

  炼狱杏寿郎身子一震，惊讶的看向云瓷。

  “我觉得我也是喜欢你的。”

  “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我也是第一次和人……演变成这样的关系，之后如果有什么迟钝发现不了的地方，希望你能体谅，并且直接告诉我，我会继续学习的。”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这是我慎重考虑后给你的答复。”

  炼狱杏寿郎神情变幻，最终只是笑着将温热的大手盖在云瓷的眼睛上，声音温柔低喃：

  “啊。”

  “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