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竹骨钗的功效随之消失。

  秦宴的身躯徐徐化成星光，有香消玉殒之相。

  “阿宴，”赫连玦膝行一步，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怀里，嘴唇都在颤抖，“我、我想办法救你……”

  他不要命地挽留消散的神识，想要把它们重新聚在一起。

  但一点用也没有，不过是白费力气。

  弥留之际，秦宴纤细脆弱的指尖慢慢拭去他脸庞的泪，呼吸很轻。

  “赫连玦，我还欠你一样东西。”

  阳光斑驳，淋漓血色的手心缓缓浮现一只楠木盒子。

  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动浑身的伤，可是她连疼得抽气的力气也使不出了。

  赫连玦神色有刹那的茫然，微拧眉，声线几近哽咽：“为什么……”

  他不明白。

  为何秦宴爱一个人，却又混杂着伤害和欺骗，如此反复无常。

  真的让人看不懂，猜不透，想不通。

  三百年前，赫连玦亲眼看见她毁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亡母遗物、贴身佩剑、至关重要的证据……

  原先化作齑粉的东西又毫无损伤地回到他手中。

  难道这就是神女的戏弄吗？

  可惜，秦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再为赫连玦解除疑惑。

  大限已至，她容色凄绝，神识消散在天地间。

  “阿宴，你不能死，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不要走，阿宴，我们忘记以前，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

  “不要——”

  零星神魂从赫连玦指缝里挣脱，无论他如何嘶声挽回，终究还是散了个干净。

  滚烫的泪重重砸在抖动的手背上，如千钧般，将唯一的光碾碎。

  时光仿佛回到暗无天日的水牢，少年被灵妃打碎了脊柱，似要把他的傲骨一寸一寸折断。

  那时，赫连玦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幼兽，蜷着熬过了漫长而冰冷的夜，独自舔舐伤口。

  从前，身体上的疼痛要去他半条命，伤口流血、结痂、发痒，每一刻都无比清醒地受着。

  而今，赫连玦没受一点伤，但仍然痛得厉害。

  心口似被锋利的刀刃剖开，硬生生被挖走整块。

  好疼，好疼……

  当年灵妃总要变着法子折磨他，即便刀山火海，全身的骨头被敲碎了，赫连玦也没软下头颅，服过一句软。

  可现在，失去挚爱的痛令他发疯。

  赫连玦痛恨曾经的自己。

  为什么要同她赌气，为什么不随心一些，如果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如果……

  ……

  可惜没有如果。

  ……

  万妖窟的乱子还没扩散，就被凤凰神女摁下且神女以身殉道换取四海八荒安宁的消息传得极广。

  众生感念神女慈悲为怀，歌颂神女大爱无边。

  池蜃当之无愧成为热议之地。

  更有一则话本流入坊间，凤凰神女与池蜃王的爱恨情仇广为流传。

  话本主人公一死一活，阴阳相隔，引人唏嘘。

  洛言轻轻关上殿门，又一次无功而返。

  自从神女陨落，主上就把自己关在她住过的寝殿里，不把自个儿的命当命，一心逆天而行，想复活死透了的神女，如今三魂丢了七魄……

  “不好了！洛言大人，有人擅闯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