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整军集结列阵的低沉号角声响起。
代县下，旌旗猎风作响，战马嘶鸣，刀枪如林，寒光弥漫…
“吼！吼！吼！吼…”
人数过万，无边无沿，黑衣黑甲黑旗，随着战鼓声列阵，漫漫黑林，整齐的吼声散发着无边的杀气，震碎苍穹！
黑云压城城欲摧。
安阳在中军端坐在马上，抬手遮眼望向城上。
相比于那些三丈四丈的坚城，代县的城墙不算高大，约两丈有余。
城头上甲士人头攒动，看阵势把守有序，兵力分布有松有密，甲士兵刃紧握，弓驽上弦，各处有淡淡烟雾升起，不用想就知道是熬制的滚烫的金汁。
安阳暗自皱眉。
这北苍越来越像一个中原王朝了，不仅官制制度、工匠艺技学习中原，甚至听说在这黎瑟帝国以西的平原，蓟州以北区域，已经开始了十来年的屯田了！
一个原本游牧的种族已经变成了半游牧半耕种的种族，何其可怕？！
如今，就连这攻城守城战法，几乎已经全盘学会贯通！
他依稀记得，四五年前小规模的攻守战中，北苍面对一座小小的戍堡都有些吃力。
攻城完全靠着人数来填，守城也只是靠着兵刃简单的厮杀，和一些木石来防守，如今是完全学会了中原王朝的战法了！
这一切都是北苍每次的掠夺人口所带去的，还有大量的中原文士、武夫、工匠、官员投奔带去的！
远的诸如铁面智者、董氏、袁氏等，近的，这些年有各州各郡投奔的官员，诸如云州、蓟州、朔州刺史、将军等…
还有部分各郡郡守，郡尉等，除开如此多官员，其他的中原人就更多了！
这也是安阳必须要在此次北苍内乱，力排众议要拿下蓟州的一个原因。
如若再过几年，北苍绝对能掌控蓟州，稳定蓟州，如此两代人后，蓟州还是中原的蓟州吗？
它将彻底成为北苍的固有疆域，蓟州穆人，也会成为北苍人！
这如何能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算中原王朝灭亡，也只能是中原人坐天下，不论是谁，就是不能由北苍人坐天下！
多年前，北苍很多部族仍旧是茹毛饮血，牧马而生，父死子继，兄死弟继，娶母娶嫂这种有悖伦理之事，他甚至听说，八部族下面有些大中部族仍旧偶尔会以人为食！
虽然中原人带去了许多东西，包括礼仪，北苍也取消了很多陋习，但是胡人就是胡人，种族特性是刻在骨子中的！
如此情况下，中原穆人能有好？只会成为北苍铁骑下奴役的猪狗！
“大将军，可是有何疑虑？”
李虎拍了拍有些躁动的战马，看向安阳皱眉，询问道。
“无事！”
安阳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而是指着城池，对众将说道：
“这代城虽城池不高，但有万余兵力，我军攻城必然会伤亡很大！强攻不可取…”
“稍后先攻城试探试探虚实，再商议办法，不过在此之前，先点点这呼延菩萨的火气！”
“我军于呼延菩萨来说，有杀父之恨，他倒是沉得住气，这不好！不恼羞成怒，我军怎会有机会？”
“派个能说会道的前去叫叫阵，重点说说，我军如何斩杀他父亲的！”
安阳此话一出，众将顿时心中一乐，几乎所有将领都知道，该如何做。
章季连忙抢先抱拳说道：
“大将军，呼延觉罗是末将斩杀的，没有比末将去叫阵更合适的了！”
安阳看了一眼章季，点点头。
“如此，那你去吧，不行，在换人。”
章季脸上一喜，抱拳行礼，“末将口齿还算伶俐！如此小事，大将军放心！”
说完，打马飞奔冲向前方，带起一路烟尘，离城池不远处，勒马止步。
章季横枪立马，看向城池，大声喝道：
“本将乃云州之主镇北大将军麾下，青阳军主将章季，让尔等主将，呼延菩萨出来答话！”
说完，章季眯着眼睛看着城墙上。
城墙上的胡兵面面相觑，随即一个胡兵的身影消失，转身便去通报传话。
片刻功夫，城头出现一名身着北苍贵族才有的全身铁甲的将领出现。
将领看向城下不远处的章季，粗矿的声音响起：“本将呼延菩萨，阵前唤本将何事？”
章季笑了笑，答话道：“无他，听说代郡主将是你呼延菩萨，想着你我之间有些渊源，来见见罢了！”
有些渊源？
城上的呼延菩萨微微一愣。
再次定眼看了看章季，确定没有见过后，随即摇了摇头。
“本将从未见过你，何来的渊源？”
章季莞尔一笑，挽了一个枪花，不经意的说道：
“本将与你是没有见过，本将与你父亲呼延觉罗熟悉，自然与你有渊源了！”
呼延菩萨眉头一皱，说道：
“你与我父汗熟悉？本将父汗绝不会有什么相熟的穆人朋友！直言吧，你找本将何事！
“若是想让本将投降，安阳怕是打错了主意！本将就在此，有种尔等穆人前来攻城！”
章季冷笑一声，高声道：
“本将亲自斩了你父亲，你说，本将与你有没有渊源？”
章季此话一出，明显看到城上的呼延菩萨身躯一震。
这叫渊源？这叫杀父之仇！
“我父汗是你杀的？！”
“对，就是本将杀的，是不是有渊源？”章季笑道。
城上，呼延菩萨脸上顿时愤怒的有些扭曲，眼中变得通红，杀气直溢！
饶是他知道这是敌人想激起他的怒火，想让他失去理智，但他此刻仍旧是怒火中烧！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父汗南征北战多年，从一介亲卫带领族人崛起，让呼延部摆脱其他部族的欺辱，让部族一跃成为八部之下大部族…
父汗对自己更是关爱异常，悉心教导，从小就区别其他兄弟，将自己带在身边手把手培养，哪怕死了，也提前拜托萧大王镇压族中兄弟，扶立自己上位！
但是，自己却连父汗的尸骨都不曾找回，愧为人子！
呼延菩萨看向城下的章季恨不得一口吞下，他咬牙切齿道：“章季，你找死！”
“本将记住你了！本将一定会杀了你！”
章季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记清楚了，别忘了！这也是本将来的目的，本将还想着亲手砍了你，让你们父子在下面团聚呢，免得他孤苦…”
“千万不用感谢本将，这是本将应该做的，日后传遍天下，也算是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