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之后，他选择了自首。

  可是到了监狱里面以后，他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他怕被人笑话，毕竟男人都觉得被绿了是一件很没脸的事情。

  于是就编了别的理由。

  但是监狱里面，远比他想的黑暗，特别是傅山，这老小子，有那方面需求的时候，就会拉着冯明珠解决。

  要不是我出现，想必他以后还会继续忍受着这种屈辱。

  他不是不想反抗，可是就他这种人，只有挨揍的份儿，也只有我，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那么窝囊了。

  “大哥，你知道吗？我学习成绩一直特别好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为了这事儿，我都已经和家里人闹掰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情了，以前，我都是选择不去看，不去管，只要自己能够努力工作，将来就可以和她有个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

  “你说的对，我很窝囊，窝囊的，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冯明珠对我讲了一些话，我至今还记得。

  他说：

  大哥，你知道吗？没有人不愿意做英雄，可是做英雄的代价和成本太高了。

  在学校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厉害，成绩好，不费力就可以考试别人努力许久才有的成绩。

  可是到了社会上，一切都变了。

  我不是窝囊，我只是没有底气。

  所以，其实在我女朋友出那事儿以后，我是早就知道，却不愿意承认，一直到那天，她是没有穿内衣裤出门的，我实在忍不了了。

  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那些窗外事。

  我生性共情能力很强，那个总是心生怜悯的是我，可到了最后，窝囊的袖手旁观的还是我。

  义愤填膺的是我，最后无能为力的也是我。

  这种种的情绪，就像是一把把的尖刀一样刺着我的心，不停的刺痛我的心。

  最后，我不能忍了，我帮不了别人，只能帮了自己。

  结果就是，我现在到了监狱里面来。

  大哥，我跟你混，哪怕会死，可，至少你把我当成了人看，你为了我，和别人打架。

  这些，我都记得，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对于冯明珠的故事，我其实兴趣并不大。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想用这样的笨拙的方式，来劝慰我罢了。

  情，我领了。

  我点了三只烟，算是祭拜了一下秦西北。

  而我要做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

  欧星，咱们的战斗，要开始了，来吧。

  在监狱里洗澡，往往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因为太多人光着屁股站在一起，排着队站在一起，然后轮流去洗澡，没有什么害羞，都是大老爷们。

  我带着鲁良好和李健生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多人正在洗着了。

  我往最里面看了看，在那里站着一些人，他们并没有洗澡，而且在守着一个赤条条的男人，那男人正在让人给他搓背，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

  在旁边，靠着墙站着个男人，他戴着黑边眼镜，从我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在盯着我看了。

  我们三个的到来，直接让那些正在洗澡的人都停了下来，只剩下一个个的淋浴头在哗啦啦的流着水。

  “哟，今天天儿不错呀。”李健生伸了个懒腰，开始朝着里面走。

  我和鲁良好对视了一眼，他点头，也跟了过去，我则找了个最近的位置，打开淋浴头开始洗澡。

  “喂，这里没位置了，去那边洗。”

  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扯什么呢，这么多空着的，怎么，你家的啊？”李健生的嗓门扯的很高，丝毫不落下风。

  “别找不痛快，滚！”那人自然也很不客气。

  “嘿，我这暴脾气，你们这样占着地方不让别人洗，我让管教进来了啊。”李健生说。

  “找死是吧！”

  啪！

  有人到底，这是光着身子到底的声音。

  “故意找茬是不是！”

  “咋滴吧？”

  “老鲁，他们打我！”

  “那你不会揍他们啊！”

  很快，乱糟糟的氛围蔓延了起来。

  打架的声音也适时响了起来，有几个人自然很懂事的跑到了门口，看着狱警会不会进来，剩下那些人都朝着里面靠拢。

  有鲁良好和李健生两个人，我丝毫不担心他们会怎么吃亏。

  于是哼着小曲，继续洗澡。

  “方文正。”

  在我正准备洗头的时候，有人在我身后喊了一声。

  “嗯？”我转身，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小两岁，倒是眉清目秀的，只是脖子上和胸口有两个纹身，纹的都是一些不规则的图案。

  他比我矮了一点点，边用毛巾擦着身体，边打量着我，我们两个都没有穿衣服。

  “怎么？你喜欢盯着男人看？”我关了淋浴头，也打量着他。

  “我叫欧星，你应该知道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握手就算了，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传染病呢。”

  我并没有和他握手。

  “方文正，我们没必要做敌人，欧星这人很仗义，不如，咱们做朋友的好。”

  开口讲话的，正是那个戴着黑边眼镜的，这人眉毛几乎就是没有的样子，但是头发看起来很茂盛，虽然是很短的发型。

  鹰钩鼻，嘴唇颜色比较深，而且比较薄，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打量着对方。

  “熊轩说的不错，我想和你做朋友，如果咱们两个联合起来，没人是我们的对手，而且......等以后咱们出去了，还可以继续做朋友，你觉得呢？”

  欧星收回了自己的手，丝毫不觉得尴尬。

  “不好意思，我也没剩下多少日子了。”我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

  “方文正，我记得，你和李耀军关系不错是吧。”

  熊轩接过话，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用手指擦了擦，擦了几下以后，停下动作问我。

  “我把他眼睛捅瞎了，还把他送进来了，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我提起嘴角笑了下。

  “哦，那就简单了，我也是听说啊，他最近得罪了人，可能情况不太好，天天在号子里被人欺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惜了，本来也是跟着欧星的人，怎么就做了别人的狗呢。”

  熊轩戴好眼睛，似笑非笑。

  “哎哟，那真的是巧了，听说，欧老大有个兄弟叫符龙飞，也背叛了你，还被人给......”

  “你这做老大的，怎么就不帮帮他呢，他不仁，你不能不义呀，你说对吧？”

  “哈哈哈，是呀，所以，我已经找人特别关照他了。”

  “人嘛，如果还没有狗忠诚，我留着做什么呢。”

  欧星甩了甩手里的毛巾，那双眼睛似是利剑一样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