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利道：“还有，你一个武生，对标什么花美男？真是浪费。不说别的，就你这身段，古装造型往身上一套，你是演武林高手还是演神佛仙侠，角色不随便挑么？”

  这一段连招把谢司礼整不会了，半晌才说：“也不是我想演就演。”

  费利：“那就去争取啊。去跟鄂非说，去跟你的经纪人商量，说你不想走花美男路线，你想当古装男神。现在古装剧仙侠剧那么多，你只要不说你想当男主，找个角色演也不难啊。除非你挑活。”

  谢司礼忙道：“不挑不挑。能让我演就行。”

  谢司礼说这话多少有些落寞。能挤入演艺圈哪那么简单，不得一点一点往上爬。可他的初衷只是想要推广戏曲。他不知道现在做的这一切值不值得。

  费利看了他一眼。他想到了不算太久前的自己。

  那时候公司快倒闭了，他没活可接，他真的是什么烂剧都想接。有些影帝影后会告诫新人，要珍惜羽毛，不要乱接烂片。但你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还会管羽毛是不是光鲜亮丽？所以他可太懂谢司礼现在的心情了。

  他甚至可以为了演戏当牛做马。

  只是没想到，在演艺圈，牛马是不够的。他想起来姜晚平是如何把他骗到王冠的包间，他如何被下药，如何被威胁。他又如何逃了出来。

  就算是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小晚，也可以为了资源把自己献祭，那一刻，他明白了，这个圈子是脏的，是臭的。他爱演戏，演戏能治愈他，但代价是更深的伤害。这和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

  那时候他就想，算了，凑合活着吧，演员这么高贵的职业，不是咱这种小老百姓能搞定的。和谢司礼一样，他想退圈了。

  可鄂非拉了他一把。

  要不是鄂非，以他这个性格，估计要被王冠玩死。

  他现在非常想见见鄂非。鄂非一直有跟他的行程，每天至少要见一面。可自从进组，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看见鄂非的脸了。

  费利在前面边走边神游，谢司礼在后面跟着，默默盯着他的背影。谢司礼心想，真搞不懂，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性格不好。明明像个天使一样让人安心。

  二人走到停车场，谢司礼突然说：“哥，要不咱俩再去喝点酒吧。”

  费利刚想说点什么，看到片场偏僻的饭馆停车场中，有一个身影。

  那人靠着车正在百无聊赖地抽烟。

  费利眼睛一亮，走上前。

  鄂非面无表情地把烟掐灭，放到随身携带的烟灰囊里。问：“吃完了？”

  费利带着一点俏皮地阴阳怪气：“鄂总怎么来了？”

  谢司礼也乖巧地叫了一声：“鄂总好。”

  鄂非想来找费利吃晚饭。但他工作一忙，就拖到了现在这个点。到剧组后人家告诉他费利和谢司礼去某某家吃饭去了，鄂非这才把车开在这里等候。

  夜晚的风吹走了一些燥热，人烟罕至所以星空也异常美丽。

  鄂非道：“来视察一下我的员工有没有好好工作。”

  鄂非这句话字面上是指费利和谢司礼，但谢司礼知道，鄂非不可能开这么老远的车来见他。他只可能是来见费利的。

  他知道费利现在是公司的摇钱树，老板对他很重视，但没想到重视到这个地步。

  鄂非邀请：“你们两个一起喝点酒吗？”

  谢司礼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马上道：“鄂总，我就不了。”

  鄂非点点头。问谢司礼：“拍摄还顺利吧？”

  谢司礼道：“托您的福，还能勉强应付。”

  其实他之前给程导打过电话，程导抱怨连连，但好像也没什么太大问题。程导就这样，总嫌弃别人没给他最好的，绝对是那种特别挑剔的买家。但既然他没提退货，说明谢司礼表现还行。

  鄂非道：“嗯，那你好好休息。你也是主角了，得加油。”

  谢司礼点点头。

  其实看到谢司礼和费利走这么近，他就知道谢司礼应该是开窍了。最怕就是都有费利在了，他还不行。那他就真得滚出娱乐圈了。

  谢司礼自己开车走了，费利上了鄂非的车。

  他想问问鄂非为什么来。但好像又觉得无需问。

  为什么要问呢？问出来，是要他尴尬吗？万一他以后不来了怎么办？

  鄂非倒是先问他了：“想去哪续摊？”

  费利也问：“那你住哪呢？这么晚，你还要开车回去？”

  鄂非：“不然呢？这附近的酒店都被剧组包了。”

  费利有些心疼鄂非。这都快9点了。

  鄂非不慌不忙地说着接下来费利的行程安排，以后公关需要注意的事项。毕竟《山河有春》要进入宣发了。这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费利静静听着。他二人去了一家日式居酒屋，喝了点日本酒，吃了点烤串，代驾开车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鄂非回家还要一个半小时。

  鄂非是专门来跟他说行程的。

  谁信呢？又不是没有手机，也不是没有经纪人。但这就是鄂非今天要找他说的全部内容。

  鄂非看着费利下车，轻轻向他撇了撇手，意思是，回去吧。

  费利都走进宾馆门了，又退回来。他深吐一口气，故作自然地问鄂非：“太晚了，你要不要在我房间将就一夜？”

  鄂非愣了一愣。

  费利看鄂非这反应脸上一阵发烫，道：“不过鄂总好像不太习惯跟别人挤一个屋子。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费利转过身，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出一座影视城了，却听到身后有打火机点烟的声音。鄂非在背后说：“是有点晚了。”

  费利回过头。

  鄂非：“但我没带换洗的内裤。”

  费利忙道：“我有新的。助理前两天买的。”

  鄂非叼着烟跟了过去。

  费利在前面走，鄂非在后面跟着。

  越走费利的心跳越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有些后悔了。他想说，你还是回去吧，别进到我的房间。

  也不是头一回和鄂非单独共处一室，但总觉得许久没见，似乎气氛都有点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好像，久别胜……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