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狐惑思念其师父,行朱郭假冒土神
作者:麦秸秸   绣云仙阁最新章节     
  谁知道狐惑自从与碧玉分散以后,仍然回到本洞修炼了好几个月,很是觉得无聊。
  此时正迫切地思念起师父三缄,准备想到处去寻访。于是离开了洞府,四处遨游。
  恰逢夏天时节,水池中的莲花开的十分展放,想到师父,不禁潸然泪下。东走西奔,来在一地方,山的土壤全是赤红色。
  狐惑思念道:“黑坟黄壤,土色有分,此地如斯,在坟壤外矣。”
  路途奔走,亦不暇问是地何名,又兼大道未成,尚思口腹,久而力惫,欲得一所在以息其肩。
  转过坦途,有茅亭二三家,酒食俱备,狐惑即在亭内暂歇一时。
  久之,问及亭人说:“贵地何名?土色如是其赤。”
  亭人说:“此名朱郭,以地皆朱色而取之也。”
  狐惑说:“所产如何?”
  亭人说:“土色虽殊,而其所产,则与黑坟黄壤二而一焉。”
  狐惑询明所以,辞主出亭。瞥见亭东有山数重,层峦曲折,山处溪泉回绕,水声潺潺。
  洗耳听来,如琴如瑟,令人居此心旷神怡。
  有是佳山,真堪习道,况亭之前后皆属通衙,住此正好探师消息。
  即师之行踪不可得,或于道友能遇一二,亦未可知。
  然吾心虽欲在兹权为驻足,而一无恃处,饮食何需?
  暗暗沉吟,向亭之前后左右周详审视。但见青松翠柏,浓荫密布,愈觉可人。
  狐惑是时手舞足蹈,依依不舍,前行数武,一土神祠在焉。
  其内空空,无有神像,亦无牌位,谅是前之土神日远年湮,久废弃者。
  狐惑观望良久,猛然思及,吾不如假冒此老,庶几栖身有所,而访师有地。主意已定,身隐祠中。
  会逢马员外致仕归里,膝下一子年仅十六,已服青衿,员外常以大器期之。
  无如自任归来,倏然痴笑若狂,不知人事,予食则食,不歇箸,斗粟似亦可餐;不予财弗言饥,数日亦不索食。
  员外以为疾也,市之名医,迎请殆遍,毫无效应。又以为鬼也,名巫聘尽,而此子依然。员外无可如何,惟朝日痛惜而已。
  一日,员外闲游村郭,以消愁闷。看看红日西逝,忙然驰归,方过茅亭数百步许。
  狐惑知其家内有冤鬼缠扰,乃化一白发老翁,向前途缓缓而行。
  员外见其年近百龄,奇疾谅阅得多,因问之说:“老翁贵姓?”
  老叟说:“贱族胡氏。”
  员外说:“胡公何往?”
  老叟说:“前面黄姓家中子被鬼缠,痴笑不食,旁人荐得老拙为之驱除。吾以衰弱难行,不愿作此巫事。
  黄翁命仆以肩舆迎吾,吾性不惯乘舆,缓步去到伊家,略施法术,其子之疾立愈。
  今日黄公治酒,酬谢吾劳,故归之晚耳。”
  员外闻之,喜说:“吾家一子亦是痴笑不休,聘尽巫医,绝无效验。不意翁有此术,敢请至舍,如吾子疾获愈,愿谢千金。”
  老叟说:“何必言谢,只要员外不嫌吾术不精,暂且试之。”
  员外说:“胡公自是高手。”
  言已前导,老叟后随。
  行约数程,老叟询说:“员外府第可将至否?”
  员外说:“前面绿杨千树,即是敝门。”
  及到重门,员外导入,设筵款待。筵毕,老叟说:“吾且入令郎室内,看伊病体究竟如何。”
  员外即导入室,老叟极目,见一女娘坐于牀头,以手扪子身躯,则痴笑大发。
  老叟说:“员外请出暂避一时。”
  员外出,老叟谓女娘说:“尔属何鬼来缠此子?”
  女鬼说:“吾乃员外丫结,名唤秋菊。因此子索果甚急,吾正不暇,予之稍缓,当被主母鞭抽数百而亡。吾今来此者,将以复吾仇也。”
  老叟说:“尔仇可解乎?”
  女鬼说:“员外妻死在阴曹,与吾对审数次,阎罗怒其残刻,打入三途受苦,吾心已遂。
  但恨此子昔日性情骄傲,累吾少年废命,故来相缠,以俾驱使奴婢之人作为殷鉴,免为奴为婢者受此惨刑耳。”
  老叟说:“吾欲解释此冤,如何方遂尔意?”
  女鬼说:“与吾焚楮二十提,吾即去矣。”
  老叟说:“今夕不使此子痴笑,吾告员外,即焚冥楮与尔。”
  女鬼欣喜,出户而去。此子在榻,倏忽呼说:“吾腹馁矣,快捧粥来。”
  连食数碗,其疾若失,举止如常。
  老叟见子疾已痊愈,将致病根源详述一遍。员外骇然说:“吾今而知下人之不可刻待也。”
  遂向家中儿媳谆谆告之。忙命家人焚化楮财,以度女鬼。
  次早,复设筵席款待老叟。酒逾三盏,员外携金出谢。
  老叟笑说:“员外知吾乎?吾非人,乃朱郭茅亭之土神也。公以千金谢吾,何不将此项银两培补吾祠。”言罢不见。
  员外惊讶良久,当即卜吉鸠工采材,另为修葺一祠。祠成,建龛塑像,演剧数日。
  于是土地之威灵四方皆知,香烟不断,杂牲豕首,争献者纷至沓来。狐惑在兹,享受弗尽矣。
  冬去春回,西山道人寻师不遇,乘风游览,来至朱郭,亦散步于茅亭。
  见得土地祠中甚是热闹,心疑妖属窃附土神之灵,试将阴眼偷觇,乃狐惑也。
  西山说:“狐惑呆子,尚知灵附土地,以讨酒食,待吾戏之。”
  扭身一化,化为五岁孩童,手持香炬,入祠燃点,跪地而告说:“土地土地,人人说你煞显神气,吾有所求,望你老人大展法力。”言此,连连叩首。
  狐惑暗思:“此位娃儿不过五岁,出口有些厉害,未必来掀吾摊子者乎?吾且听之下言何若。”
  孩子又说:“吾之求尔土地者,无关紧要,因吾前劫死日,年才三十,后娶一妻仅十八龄,貌如花玉,吾心不舍。
  祈尔土地将彼引至此间,仍与吾躬配为夫妇,谢尔山豕一个。如三日内不能成配,吾必以牛便塞尔口眼,决不食言。”
  狐惑闻之,暗言:“这事甚奇,待吾再看孩子如何。”
  孩子立起身来,将土地望而又望,说:“我似认得你,你莫非姓胡吗?三日之事好好调停,不然吾要来祠毁尔神像。”言已竟出。
  狐惑随后偷觑,孩子出祠数武,仍化为西山道人。狐惑向前一手扭定,说:“尔来作难我土地老者耶?”
  西山说:“特来试吓尔的道法。”
  狐惑说:“闻尔所祈不情之甚。”相与大笑,携手入祠。
  狐惑说:“自碧玉分手后,尔向何之?”
  西山说:“仍归本洞习道,日日念切吾师,故又出得洞来,四方查访。不期与道兄相会,实是奇逢。”
  狐惑亦将己之行藏详细道之,二人悲喜交集。
  狐惑说:“道兄不必他往,即在此祠住下,同访师身。”
  西山说:“住之不妨,但恐参淡尔的饮食。”
  狐惑说:“是地生意甚好,鬼怪缠人极多,就有十余土神,都发得过。尔住于此,我两个土地与人驱怪治鬼,怕还不暇耳。”
  西山道人知师踪迹一时难以寻得,遇及狐惑,亦不孤寂,倘师游至此地,何幸如之。
  打定主意,遂与狐惑同住祠内,以访三缄消息焉。
  三缄自服灵芝后,身康体健,行走如飞。
  与狐疑、紫光离了绣绿阁,直向南岳而投。
  不意歧路误行,久之南岳反在后面。
  三缄说:“吾一心欲上南岳,以观此山胜景,如何反过于南岳之前?”
  狐疑说:“必是前途误挂,但不知此去又向何之。”
  三缄说:“可于是地访诸村人,访的确时,再走未晚,不然恐又如前途之误也。”
  狐疑说:“师言不错,趁是地垂杨悬覆,师暂歇此,待弟子访之。”言已前行。
  行约数百步,遇一村叟,手持香具,来自当头。
  狐疑揖之说:“敢问老叟,路由此去,所至何地耶?”
  村叟说:“南海也。”
  狐疑说:“此去南海,几日可到?”
  村叟说:“不过廿余日耳。”
  狐疑说:“南海有何景致?”
  村叟说:“南海观音大士常常应验于此,焚檀拜礼者代不乏人。岸上紫竹青青,时有舍利金光,因人而见,间有莲花九品拥水而开,兼之海岸云霞变化莫测,诸般佳景,煞有可观。”
  狐疑说:“近海一带有旅舍乎?”
  村叟说:“先年无之,今因焚香者众,旅舍极密,或十里一店,或五里一亭,尤宜早投,否则不能尽容矣。”
  狐疑问罢,转回故处,细告三缄。
  三缄说:“南海亦难到之区,吾等可向此一游。”
  紫光喜说:“闻得南海虾如牛大,其须可作栋梁,吾去拾须一茎,以为没后之棺焉。”
  狐疑说:“虾须大多软而不固,尔欲觅棺,可拾一巨蚌壳归家,不必工匠造作,以一半为停尸之所,一半为御土之用。
  厝在地中,日后产的孙孙肉在腹内,骨在外面,必要出些硕头人。”
  三缄曰:“闲言休讲,如到南海,须市香帛以拜大士。”狐疑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