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这个亲手将她创造出来的人，却又想要亲手抹杀她。
“我……我不知道……”
束曼青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喃喃。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恐惧。
阿凡的存在，就是对她演技的最大的肯定，可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我能不能……见见她？”
盛新月点头：“当然。”
“她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只是你不愿意见她罢了。”
束曼青深吸一口气，她缓缓弯腰，拉开了桌子底下的柜门，从里面拿出一面化妆镜。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自从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之后，家里所有固定的镜子就用布给蒙住了，其他的反光体更是被直接收了起来。
这还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想要主动照镜子。
胸口沉沉地起伏了一下。
像是用了莫大的勇气，她才将目光缓缓移到镜子上，和镜子里面的自己对视。
镜子上照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和她一模一样，似乎也没有任何异常。
束曼青连忙看向屏幕：“怎么回事？”
盛新月示意她再看：“等等。”
“哦……”
镜子中的自己满脸紧张，鼻尖甚至都渗了细密的汗珠。
束曼青抓着镜子的指尖都因为过于用力有些发白，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镜中的自己好像有了变化！
就像是有另外一张脸自她身后浮现，然后又与她的脸重叠……
“阿……阿凡！”
束曼青惊呼一声，险些直接把镜子甩出去！
镜子里的那张脸面色苍白，唇色猩红，一头杂乱的黑色长发披散着，却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带着沉甸甸的怨恨，几乎要刺穿镜面朝着她看过来！
“是你……果然是你……”
束曼青语无伦次。
这是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角色，她自然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更恐怖的是，她说这话的时候，镜中人并没有张嘴！
这一幕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割裂感，她们好像真的隔着薄薄的镜面，开启了一场来自虚幻和现实的对话。
【艹了，我幻想过无数次的恐怖场景终于他妈的照进现实！】
【这让我以后怎么直视镜子……[痛苦.jpg]】
【好了，以后不敢照镜子的人是我了，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束曼青缓缓地伸出手，镜中的阿凡也伸出手，她们五指相对。
“是我。”
阿凡猩红的嘴唇张开，她的声音一如电影中的一样，飘渺不定，像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束曼青声音艰涩地解释：“我没有……想要杀了你……”
“你有。”
阿凡冰冷道，“你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抹去我的存在。”
“你没有办法控制网络的动向，没有办法操控观众的行为，所以你只能抹去你身边一切关于我的痕迹。”
“你刻意地想要忘了我，有时候在别人夸奖你‘我’这个角色演的好的时候，你还会突然大发雷霆。你专门交代你的经纪人，不想再听见我的名字，包括所有的活动，但凡是用我的名义作为噱头，你都一概拒绝。”
“你迫切地想要创造出一个新角色——不，是更多的新角色。”
“你想用这些新的角色取代我在观众心中的地位，想要让观众忘记我的存在……”
“我是你，但是你并不是我。”
阿凡声音凄凉，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光，“等你创造出更多的角色，我便会被取代，被遗忘，没有人记得我，到时候，我便真的不存在了……”
“你还说不是想要抹杀我！”
像是心口的地方被狠狠击中，束曼青呼吸一窒，竟也跟着涌上无尽的哀伤来。
“荒唐，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终修明看直播看得入了神，就连手中的笔点在纸张上，晕开了一大片墨迹都不知道。
现在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一吓唬，当即惊得一个哆嗦，猛然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身后也顿时爆发了一阵哀嚎：“啊靠——！”
“不是，你们干什么啊！”
终修明跟汤姆猫一样捂着脑袋，身后的沈问枫仰头捂着下巴，两人都被撞得对方眼泪汪汪。
他无语地看着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你们自己没有手机吗！”
赵文锐心虚地移开目光：“我寻思着就稍微看一眼呢，明天早上就要任务报告，我要是打开我自己的手机，那等我再反应过来，时间可就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那淮嘿嘿干笑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你知道的嘛，现在的人对手机都没有什么自制力，我得自律，不能沉迷。”
终修明没好气道：“你自律的办法就是不看你的手机，看我的手机？？”
“咱……咱先把这个看完。”
那淮指着屏幕，“这个看完我一定写。”
赵文锐连连点头：“我也是！”
沈问枫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也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态度很明确。
终修明：“……”
他目光平移，落到聂通远身上：“那聂老您是——”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觉得盛新月直播很上不得台面么？”
竟然被一个小辈这样调笑，聂通远嘴角抽搐，脸色涨得通红。
他一甩袖子，傲然道：“老夫也只是看看而已，看看她是如何在网络上哗众取宠！”
终修明死亡发问：“您的报告写完了？”
聂通远恨得眼皮子抽抽：“不过是报告而已，还能难住老夫不成？！”
一行人不再多说什么，却是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只有彼此能看懂的笑意。
终修明往前瞟了一眼，感慨：“你们能不能学学人家何觅，有点儿自制力。”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何觅似乎正在和自己的ppt埋头苦战，看上去无比励志。
但是冷不丁被点名，她手一抖，手机哐当一声掉了下来，磕到了音量键。
阿凡的声音清晰地从里面传出：“我不想消失。”
何觅：“……”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