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龙川县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苏袅没有多做逗留，直接赶去了车站，直到她掏钱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在她布包里不知何时被装了一个用油纸裹着的铝饭盒，饭盒隐隐还带着温热，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除了苹果和饭盒，里面还有一个用皮筋绑起来的小纸卷。

  苏袅拿下皮筋，发现纸卷里面还卷着十多块钱，纸上画着一副简笔画。

  一个女孩梳着两个发辫，一个女孩头发挽在脑后，两人之间还有着一张被从中间撕开的纸币，看样子是一人一半，而后在发辫女孩的手上，还拿着一个苹果，递给了对面的女孩。

  看了眼手中的钱，苏袅这才明白过来苏杏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之前她给了苏杏三十块钱，苏杏的意思是一人一半，至于苹果……苏袅看到苹果，这才想起，她回到兰溪村的当天，曾经拿过一个苹果给了发脾气的苏杏，她没有想到她竟一直偷偷留着。

  “这丫头……”

  苏袅无奈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苏杏之所以画画，是因为知道她不识字，对于兰溪村的人来说，苏袅从未上过学，而她回去却一直忘记了这茬。

  苏袅心口一沉，从回到兰溪村，去苏家那边吃饭，而后又去村长家，再去镇上，到碾小麦，一直到去找苏桃，最后到江家，好像除了在江家，她曾看过一眼写好的字据外，并未露出破绽。

  至于看字据……当时就算有人注意到，恐怕也只会以为她在装模作样。

  不管是看小人书，还是在兰达看报纸自学，这个解释虽说勉强倒也合情合理，这些人中，江辰和柳飘飘是知道她识字的，怀疑也好，起疑也罢，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想到，她并非原来苏袅。

  再说，她也不可能一直装作自己目不识丁。

  大巴车刚驶出龙川县，天空就下起了雨，雨点砸在玻璃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因为下雨的缘故，大巴车并不好走，平日里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走了三个小时，等大巴车停在平阳车站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苏袅下了车，背着自己布包急忙赶去了火车站。

  等买到火车票，苏袅这才算是安下了心来。

  十点半的火车，过平阳，不过这趟火车是从别的地方发往兰达，兰达属于终点站，苏袅只是看了眼并未多想。

  只是让苏袅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在火车上，遇到了熟人。

  她座位靠着过道，而在她座位里侧坐着两个男人，在两人对面还坐着三个男人，几人对于苏袅来说可是一点都不陌生，尤其是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几人都耷拉着脑袋，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还是坐在苏袅座位里侧的男子意识到旁边的人一直没有落座，抬头看了过来，而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苏袅……同志？”

  听到男子的声音，几人齐齐抬起了头。

  “你们这是……”

  苏袅看了眼几人，不等她话说完，一旁就响起了宋一凡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了？”

  苏袅有些好笑地问了声，在座位上落座。

  她记得上次见宋一凡还是在医院，那会她刚被苍狼同伙袭击，宋一凡顶着一双被谢志远打了的熊猫眼，找她画苍狼同伙的画像，只是她当时不太明白，谢志远为什么没有让她画。

  宋一凡看了眼苏袅，似是因为心里烦躁，低下了头。

  “苏袅同志，这是……回家了？”

  坐在宋一凡旁边的中年男子扯着嘴角笑了笑，看着苏袅随后问道。

  “嗯，我回了一趟老家！”

  苏袅点头应了声。

  “你回去离婚了？”

  宋一凡再次开口，看着苏袅蹙了蹙眉。

  “宋队长似乎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苏袅淡淡抬眸看了过去，轻笑了声，问道。

  她觉得宋一凡这人也挺奇怪的，之前她觉得他身上带着股子正义，又帮过她好几次，她对他有着感激，还带着几分敬意，可是后面，也不知道这人哪个筋不对，总是看她不顺眼。

  宋一凡紧紧皱着眉头，盯着苏袅看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再次地低下头。

  众人似是也因为什么事，兴致并不高，和苏袅打了声招呼后，就安静地坐在座椅上，一副吃了败仗的模样。

  苏袅也没有不识趣的开口，静静看着窗外。

  火车缓缓向前驶去，有雨点砸在车窗上，雨滴顺着玻璃滑下，外面隐隐有光亮闪过，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了平阳，还是火车跑得太快，车窗上再也没有雨滴落下。

  车厢依然杂乱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不过因为是晚上，安静了许多，只能听到四周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宋一凡几人都没有睡，都耷拉着脑袋，似是在反思，又似是在自省。

  不过苏袅却靠在座椅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她听到宋一凡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似是因为她在，声音压得很低，她一只耳朵听不见，只能隐隐听到“孩子”“一岁”等等词语，然后苏袅就一边睡着，一边无聊地想着。

  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因为天气的缘故，下雨造成了多处塌方，火车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才达到兰达。

  兰达并没有下雨，不过天气阴着，透着一股清凉。

  一群人从火车站走了出来，苏袅给几人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了小院。

  再次看到铁道部，苏袅心口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远远看去，铁道部的大门大开着，不断有人成群结地从大门口进进出出，有说有笑，女的年轻靓丽，活泼可爱，男的帅气精神，充满了活力。

  这些人，苏袅想了下，她好像在铁道部从未见过。

  小院依然很安静，一股秋风吹过，院边上的竹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

  苏袅走进小院，突然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一双踩在地上的布鞋露着脚趾，在女孩一旁，放着五六个用竹子编成的竹篼，竹篼似是刚编不久，很新，竹篼里面装着东西，上面盖着竹子编的盖子。

  女孩似是很冷，胳膊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正打着瞌睡。

  “顾……香香？”

  苏袅走近，试探着开口叫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