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辱你都不走，该说你专情呢？还是不要脸呢？”
清丽的声音从不远处飘过，洛琪逆光而来的身影，让程东阳一阵恍惚。
他熄灭手中的香烟，理了理西装，用略显拙劣的站姿迎接自己爱了十五年的女人。
洛琪换了身便装，没有白色长褂的掩饰，她那消瘦的身材让男人感到一阵心疼。
女人停在了程东阳脚下的光圈之外，不愿再近一步。
她看着对方藏在身后的文件袋，眼神迷离而动人。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跟我结束是吗？”她问得平淡，却字字诛心。
“琪琪，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程东阳沙哑的声音响起，痛苦地在空间里回荡。
“哼，一张结婚证而已，耽误你跟那些小妖精厮混了吗？”
“我是不想你再这样空耗下去。”
程东阳盯着洛琪的双眼，他在恳求对方。
女人缓缓地点着头，似是看透了一切。
“东阳呀……你的嘴是真对得起华夏通信圈第一商务的美名。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
“琪琪，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你上一句心里话，还是要陪我一生一世！”
洛琪突然提高声调，痛心疾首地喊了出来。
那四个字如锋利的刀刃，再次划伤了两人结痂的心。
沉默在孤寂的风中蔓延，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大学那些年，主动的永远都是程东阳。
是他先搭讪洛琪，陪她去图书馆，在宿舍楼下表白，与她许下天花乱坠的誓言。
可现在，想要逃的还是他。
洛琪已经不在乎那两道泪痕有多么明显，她拿过程东阳手上的文件夹，朝里面看去。
不出所料，是那份被她退回过无数次的离婚协议。
洛琪依旧缓慢地点着头，似乎是在反复确认男人此刻的决绝。
“好啊！程东阳，难得你时隔这么多年终于找上门来。我明天调休，陪我一天，你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琪琪……你何必……”
“你别多想，我已经放弃了要改变你的想法。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执念，你不会拒绝的吧？毕竟，完成之后，你就解脱了。”
洛琪说完，背对着程东阳，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明天早上去家里找我。”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凝望着她清冷的背影，紧咬牙关。
“我们的家……你还记得在哪吧？”洛琪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程东阳心如刀绞。
“记得……”他轻声回应。
“那就好。”
洛琪双手拂面，狠狠地擦掉泪水，渐渐消失在沉寂的夜色之中。
程东阳拿出烟盒，倒出最后一支烟，慢慢叼在嘴上。
男人在银月的凝视中停止手上的动作，随即泪水决堤，崩溃而泣。
次日清晨，程东阳如约来到他与洛琪的家，一个位于四环外，两室两厅的小房子。
洛琪穿着居家休闲的衣服，头上扎着发巾，显得十分干练。
“琪琪，你这是……”
程东阳已许久未见洛琪这副打扮，之前的那些年，他只能在会议或讲座的场合，才有机会一睹她的芳容。
“别发呆，接着。”
洛琪说着，很自然地递给程东阳一支鸡毛掸。
“啊？这是……要干什么？”
“打扫卫生啊！难道是用这个抽你吗？”
女人交代完，便戴上口罩朝屋里走去。
程东阳提着鸡毛掸，步入他十年未回的家。
房内的陈设依旧是过去的样子，洛琪几乎保留了他们之前的一切。
那些程东阳送给他的娃娃，印着两人头像的水杯，还有他们在阳光下拥吻的相片。
“吊灯、空调、风扇这些都交给你了，我够不着。”
洛琪交代完，便自顾自地朝卧室走去。
程东阳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可既然来了，便只能客随主便。
他脱下西装，撸起袖子，开始清理起吊灯上的浮灰。
温暖的阳光下，无数细微的尘埃粒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们轻盈地在空气中旋转，编织出一场无声的舞蹈。
洛琪靠在门边，注视着笨拙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
打扫了一个上午，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不过彼此之间的对话也变得频繁。
洛琪的语气中没了昨晚的火药味，程东阳凝重的表情也渐渐舒展开来。
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家，两人都欣喜地瘫倒在沙发上。
“饿了，我请你出去吃饭。”程东阳看了看手表说道。
“楼下的云吞面吧，加两只鸡蛋。然后，咱们去买菜。”洛琪显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买菜？我下午还有……”
男人看了眼手机，艾特自己的群已经累积了好几屏。
洛琪抢过他的手机，直接关了机。
“最后一天了，也不能用全部的时间来陪我吗？”
程东阳的心骤然收紧，仿佛被细针刺了一下，那种久违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洛琪用食指顶住男人的眉心，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命令道：“给我松开，不许皱眉。”
“好……好……吃云吞面去。”
程东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在洛琪面前，他变得谨小慎微，像个窃取了对方人生的江洋大盗。
两人在楼下吃完云吞面，马不停蹄地去了菜场。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程东阳与洛琪宛如一对默契十足的夫妻，携手提着沉甸甸的四大袋生鲜，满载而归。
从未下过厨的他们，按照短视频中的教程在厨房里折腾了一个下午，好容易整出几盘还算过得去的小菜。
等最后一盘菜上桌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洛琪将所有的菜都端到了阳台，与程东阳两人挤在那个狭小的空间内，看着远处缓缓下沉的夕阳，举杯共饮。
“我以为你今天连酒都要自己酿呢！”
程东阳笑道，轻轻地抿了一口。
超市的口粮红酒，味道不及酒庄的精致细腻，但佐餐配菜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也想酿呀，可你等不了这么久啦。”
洛琪放下酒杯，那张笑脸在落日的光线中美得让人心动。
程东阳望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再环顾四周整洁有序的房子，不禁好奇地问道：
“琪琪，你该不会只是想让我给你做一天苦力吧？”
洛琪喝完杯中的红酒，手指轻轻摩挲着透明的高脚杯，美丽的双眸望向远方。
“程东阳，我是想让你，也让我自己都记住，我们这辈子错过了什么。”
男人的身体僵住了，半张的嘴蠕动着，一个字都吐不出。
洛琪微微仰头，酒精让她的脸颊泛起诱人的红晕。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是最幸福的，坚定不移地这样认为。所以，一毕业我就嫁给了你，即便两地分居都毫无怨言。
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我会把所有的委屈都当成对你爱我的回报。可我错了，东阳，我错了……”
洛琪给自己倒满红酒，然后一饮而尽。
程东阳没有阻止她，他知道，今天的结局需要一个放纵的收尾。
“琪琪，对不起……”他只是道歉。
“东阳，为什么？我们刚刚结婚，不应该是最甜蜜的时候吗？哪怕我们婚后五六年你再去那种地方，我都能说服自己。
可第一年你就在夜场与那些婊子厮混！我们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
洛琪含着泪，又喝了一大杯红酒，而程东阳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