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茧
作者:被看见   清冷师尊他命里犯剑最新章节     
  三月暮放下手,他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早就没法只把池上暝当作一把剑了。
  从池上暝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想的只是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但人都是贪心的,不知道从哪个时刻起,他开始贪恋池上暝无休无止的纵容,池上暝温暖舒适的怀抱,他开始理所当然地恃宠而骄,开始有小脾气和小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把池上暝当成了什么,但是,绝对不仅仅是灵剑。
  可他到底什么都做不了,他将自己灵力燃给池上暝,甚至未必有池上暝自愈来得快,还要让他多受些皮肉苦。
  三月暮落寞地站直身体,突然上身一阵寒凉,他低下头,浴巾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去,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所以,他刚刚就是这个样子一直压在池上暝身上的吗?!
  三月暮有点想去世。
  “……浴巾掉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三月暮转身拉好浴巾,问池上暝。
  池上暝坐起来,眼神一点不避让地在三月暮未及拉拢掩盖的肌肤上看着,他无辜地说:“师尊不是要我闭嘴的吗?”
  三月暮:“……”
  “师尊,面要坨了。”池上暝说。
  三月暮放弃了这个无故被连坐的浴巾,破罐子破摔地扯下它,又胡乱从池上暝袖子中拽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套上,郁沉沉地坐到桌边往嘴里扒面。
  吃了两口又停下来,看了眼另一碗面,“你也来吃。”
  池上暝:“哦。”
  草草吃完了面,池上暝也换了件衣服,他想将两人换下的衣服洗了,却被三月暮严词制止,并胁迫他立刻休息——
  三月暮说:“我要睡了,你来陪我。”
  池上暝:“哦。”
  池上暝爬上床,自觉地靠内侧躺下,和在映月轩一样。
  可今天晚上,三月暮却一点睡不着,他对着客栈木质的天花板,脑中思绪万千。
  他到底把池上暝当成什么?灵剑?徒弟?还是……别的什么?
  聪慧过人的第一门派掌门仙尊遇到了一直以来最大的难题,他睡不着,心里还记挂着池上暝,他百无聊赖,面朝天花板开始思索他和池上暝的相处方式。
  是什么呢?
  师徒的话,好像远没有这么亲密,亲密到同榻而眠,同寝而居,虽然……每次都有很正当的理由……好吧,也没有那么正当。
  三月暮翻了个身,面朝着房间的门。
  而且如果只是师徒,他也不该在差点失去池上暝的时候,哭得那样狼狈,像天塌下来了似的。
  师徒……太浅了,好像有什么很炙热的东西被缚在这两个字中,一丝一丝,缚成了茧。
  他就像一个围着茧转的傻子,东戳戳,西碰碰,却不敢帮里面的蝴蝶出来,怕影响它羽化,怕它因此再也无法展翅,所以只能等啊等,等啊等,用饱含着热切和紧张的目光,等一只蝴蝶的翩飞。
  他知道里面大抵是一种很热烈的感情,一个足以烧遍人全身的感情,他想,所以,到底是什么?
  只是主人对灵剑的感情吗?灵剑和主人多亲厚想来也不为过,但这样说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好像……少了些更沉重的事物。
  那种事物,该让人狂热,让人痴迷,让人执迷不悟,让人浑身战栗着却不愿放下。
  是什么?
  得到很少的人,往往不会去思考很多,好不容易有了一处心安的地方,就想什么都一股脑地递过去,脾气、情绪、该有的感情、不该有的感情……
  不该有的感情——
  茧破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无人察觉。
  他想,池上暝又是怎么看他的呢?师尊?主人?
  他边想着边转过身。
  池上暝累了,即便无需睡觉此刻也已呼吸绵长,他面朝着三月暮,长长的睫羽遮在眼上,银蓝色的发带未解,和发丝缠在一处,垂在交叠的衣领处。
  三月暮伸手解了他的发带。
  这人真是,将他照顾得那样妥帖,自己却一点照顾不好。
  不过……三月暮凑近看他。
  白日里这人醒着的时候,总是冻着张脸,又偏偏极听他的话,让他忍不住去逗,现在静下来,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若说他醒着时是冷然让人不敢近观的俊朗,那他睡着时就是让人心安意适的温润。
  他点了一下池上暝的睫毛。
  你又是怎么看我的呢?
  我的灵剑,我的……小徒弟。
  三月暮一夜未睡,寅时才渐渐入眠,这可难为了按时按点起床的池上暝。
  池上暝看着睡得正沉的三月暮,内心纠结,他昨夜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侧的人一直在翻身,定然是没有睡好,他想让他再睡一会,但是若再不回去,若山那边怕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就白隐瞒了。
  一炷香后,临近若山的上空,三月暮悠悠转醒,就见脚下是白茫茫的云。
  三月暮:“……池上暝。”
  池上暝:“师尊?”
  三月暮:“放我下来。”
  池上暝:“下面是河,师尊。”
  三月暮:“我让你把我放剑上!”
  此刻池上暝的本体在他下方飘着,而灵体正抱着他稳稳当当地站在上面,脚下山河绵延,身旁白云翻涌。
  一切都很好,如果三月暮没被抱着的话。
  怎么说他也是一代仙尊,一任掌门,当年也曾白衣执剑,挥袖平乱。就算被宠得有点四体不勤了,他也不是残疾了,让人抱着算怎么一回事?他不要面子的吗?
  三月暮:“快点。”
  池上暝:“哦。”
  “身体怎么样了?”三月暮惦记着池上暝的身体,脚尖落在鸳鸯剑上就问他。
  池上暝说:“好的差不多了。”
  三月暮点头,池上暝应是不会对他说谎,他说差不多那就是差不多了。
  “师尊。”池上暝又唤他。
  三月暮:“何事?”
  “你昨晚是不舒服吗?”
  三月暮:“没有。”
  “那是客栈的床不舒服?”
  三月暮:“不是。”
  “那师尊为什么一直翻身?”
  三月暮:“……”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池上暝这么能刨根问底?
  池上暝还在歪着头看他。
  三月暮想抓着他的头把他转过去。
  说什么?说我在思考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吗?让人知道他天天脑子里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堂堂掌门仙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