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没想到哇！赵老师自己积极备考，还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几个孩子，了不起啊。”张寒朝感叹连连。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声：“……赵莉出身有问题，她父亲是老右，她这种人怎么能够考大学？”
小可噌地一下子跳起，蹬蹬蹬地往外跑。
张寒潮听到吵嚷声就皱起了眉头，却被小可的气势汹汹惊到，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跟上：“你别急，你妈妈不会有事。”
小可往外冲的小身影顿住，主动牵住张寒朝的大手，可怜巴巴地仰头看他：“叔叔，我妈妈从来没做过坏事，她不是坏人。”
“嗯嗯，你妈妈是好同志，你别怕，你妈妈不会有事。”说着，他直接伸手将小可抱了起来，大踏步走出去，走到那边因为争吵又聚集起的人群边，大声道：“别都聚在这里，散了吧。”
他一贯严肃惯了，因为不虞，此时的声音更加冷硬，那群围观看热闹的人一看是他，忙不迭地四散离开。
人群散去，露出填表办公室门口站着的几个人：赵莉，小李干事，还有刘珍霞、魏东红和两个男青年。
看到张寒朝走过来，他身上带着的威严让刘珍霞和两个男青年都瑟缩了一下。
倒是魏东红表情不变，或者说，她一贯装小白花习惯了，在这种场合反而不用刻意装了。
她拉了拉刘珍霞，弱弱地开口道：“小霞，你快别说了，赵莉是家庭问题，她自己做不了主的。”
小可看着装柔弱，暗暗捅刀子的魏东红，眼睛眯了眯。
这回，没用小可再替赵莉出头，赵莉自己从书包里拿出那份证明信来，拿给负责收集资料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证明材料。”
其他人都想知道赵莉拿出来的是什么证明，却碍于虎视眈眈的张寒朝和小李不敢上前。
因为小李明确的保护态度，工作人员也不希望赵莉真的有问题不能报名，看到证明材料后眼睛一亮，立刻道：“张主任，您看这个。”
张寒潮扫了刘珍霞和魏东红几人一眼，迈开大长腿走过去。
看过证明材料后，张寒潮直接拿着那份材料晃了晃，道：“这是海市某局开来的证明材料，证明赵莉的家人属于冤假错案，很快就要走正式手续平反恢复工作。所以，赵莉是我们的好同志，完全符合报考条件。”
“怎么可能？”刘珍霞惊讶地喊了出来。
“怎么？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海市处理此事的同志和机关？”张寒潮目光冷冷地盯着刘珍霞，盯得她浑身发寒，再不敢吱声，一扭头跑走了。
魏东红抓着自己的书包，向张寒潮弯腰道歉：“张主任，我替她向您道歉，她没有怀疑你和海市同志的意思，对不起！”
张寒潮看都不看她，直接呲了小李一句：“你即便考上大学，走之前也是派出所的干事，这种事还用着我来教你咋做吗？”
小李低头认错：“是我没有处理好。”
魏东红和两个青年一看事儿不好，灰溜溜地走了。
张寒潮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回走，一边还不忘招呼小可：“走，跟叔叔回去等着。”
小可笑着道：“谢谢叔叔，我在这里等妈妈。”
张寒潮看了小可一眼，没再说什么，笑笑走了。
赵莉很快走了出来，向小李道过谢，又道：“麻烦你和张主任说一声吧，我们就不再进去打扰他了。”
小李忙道：“我送你们回去。”
说着，忙去拿了自己的大衣手套，推了自行车跟着小可母女出来。
看出赵莉不想让他送，小李道：“我知道赵老师不想麻烦人，但今日这事刚发生，很难说那几个人会不会再做什么。我送你们回去，也是张主任的意思。”
想起刘珍霞那几个人，赵莉也不敢托大，由着小李送她们。
一路到了青山大队，赵莉笑着招呼小李进门，她直接给了小李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我也有一份复习题，你要不要？”
小李连连点头，进了小可家。
人家冒着雪大老远送媳妇儿和孙女回来，王绣很是感激，立刻张罗着让小李留下吃了顿饭。
有保民四兄弟在，也不用担心小李留饭被人说闲话。
王绣加了个炖菜，用五花肉片炖的粉条白菜蘑菇，有点儿乱炖的意思，但是大雪天，一家人围着火炉吃着热气腾腾的炖菜，特别舒服。
热热闹闹吃了饭，小李拿上赵莉给的一份试题，还有王绣硬塞给他的鲜蘑菇、风干肉，再次冒着雪离开。
这之后的一个月，赵莉都在家安心复习。
十一月底，记校长去公社开会，给赵莉捎回了准考证。
小可看着简陋的贴着张一寸黑白照的准考证，心下感叹，难怪后世抖搂出那么多冒名顶替上大学的案例，这样的准考证，还有这个时代不健全的户口管理，冒名顶替上大学实在是太容易了。
赵莉拿到准考证第二天，保民也有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告诉大家：他替青山大队跑下了地区副食公司的大订单，这之后，他们出产的蘑菇，地区副食品公司都会全部收购，收购价格比去年他们买到县城的价钱还贵二分钱。
入秋后，各家各户栽培的蘑菇，已经陆续进入收获期，因为参加的户数、栽培数量增加，预计蘑菇产出量也会翻三番，一茬蘑菇大概就能收两三千斤。
这么多蘑菇，指着一个小小的县城消化显然不可能，保民就跑周边县城、地区，最后竟然让他把地区副食品公司给拿下来了。
有了这个订单，青山大队、王家庙跟着栽培蘑菇的都松了口气。这一年，他们的蘑菇不愁卖不出去，差不多可以提前庆祝丰收了。
12月8号9号高考，两天时间考四场，总分400分，考试地点在安泰县县城。
保民送蘑菇与商业口国营饭店、招待所的人混熟了，提前去县招待所定了一个房间。
12月7号，保民和保军护送赵莉去高考，小可则主动跟上，充当高考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