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奶奶身体不好，正好我们晚上要值夜班，休息室空着，那边是两张床，给你们用吧。”
小可张大眼睛，有点儿惊喜来得太快不敢置信的表情：“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
中年人慈爱地笑笑，点头道：“没关系的，我们今晚有任务，不能休息。”
“嗳，那就谢谢伯伯了，也谢谢这位叔叔。”小可从书包里抓出一大把糖来，放到两位列车员的小餐桌上，退后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欢欢喜喜地跑回去找王绣汇报好消息了。
餐车里，那个年轻的列车员顶着老前辈的瞪视，伸手拿了颗糖剥开，竟然是宝塔形状的巧克力：“哎，还是巧克力啊，宝塔糖一样的……难道也是能打虫子的？”
说着，他把糖塞进嘴里，然后，整个人都惊喜住了。
哇，好好吃，居然还有……灌汤，灌汤巧克力宝塔糖！
嘴里吃着让人惊喜无限的美味，年轻列车员下意识伸手去抓餐桌上的，却抓了个空。
“大哥？”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对面的男人，满脸控诉。
中年列车员淡淡地吞下一勺饭，含混道：“我会告诉你侄子，是你给他的糖。”
王绣得了小可带回来的好消息，也是欢喜了一下，然后就觉得自己娘俩去占了人家列车员休息的地方太过分了，就牵着小可回去向俩人道谢，还想跟人说一声，她们娘俩挤一挤就好，反正就一晚上。
可中年列车员根本没让王绣把话说完，直接道：“你小孙女儿一片孝心呢，你可别辜负了。”
说着，踢了年轻列车员一脚：“去，看看有什么行李，帮个忙。”
年轻列车员还惦记着美味的灌汤宝塔糖呢，立刻跳起来，不由王绣分说，直奔小可她们的卧铺车厢。
推门，这回没有上锁。
女人侧躺在右侧的下铺上，眼镜男则坐在她身边，似乎正弯腰低头说着什么。
小可率先一脚踏进车厢，男人抬头，脸上还残余着轻浮的笑容。
另一个小伙子躺在左侧下铺，面朝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熟了。
小可看到他蜷着胳膊，身体僵硬，明显只是装睡。
眼镜男眼神转冷，目光森森地瞥了门口一眼，看到门外站着的列车员后，瞬间变脸，扬起笑走出来搭话。
他掏出烟来，递到列车员面前，被列车员挥手拒绝了。
他也不尴尬，自己取了一支烟叼在嘴上，掏出一只打火机，啪嗒一声脆响，火苗跳起，点燃了香烟。
烟雾缭绕，小可的目光却定格在男人手中的打火机上，精致到闪亮的金属外壳，还有熟悉的商标图案……这位，还真是深藏不露。
这种进口货色，搁在21世纪都是奢侈品，更别说几乎完全没有进口产品的70年代了。
年轻列车员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物件儿，他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指着车厢衔接处：“抽烟去那边，这边不允许抽烟。”
“哎，这就去。”男人表现的很好说话，潦草地奉承了两句，开始打听，“这是做什么？”
卧铺车厢舒服，有些人会偷偷溜进来，被发现就会被驱逐回硬座车厢。
但王绣和小可来的时候是列车员带过来的，不存在逃票、未补票的可能。中年男人自然要打听打听，他们身份敏感，可不敢疏忽。
小可接过王绣递过来的两只饭盒拎着，听到中年男人的话暗暗撇了撇嘴：大哥，你身份暴露了啊！别白费心机了！
祖孙二人没什么行礼，略一收拾，两三分钟就妥当了。
列车员把她们送去休息室，很热情地帮着打了壶热水来，一边又笑道：“刚刚那个灌汤宝塔糖真的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那种糖呢，都没见有卖的……”
小可忍住笑，又从书包里取出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铁盒来，递过去：“刚才是友谊商店出来的，本来就不多，都吃完了。你再尝尝这个。”
年轻列车员很失望，但对小可手中的铁盒糖还是有些好奇，客气了两句，接了过去。
送走这位，小可拉着王绣在床上坐下，小声把餐车里听到的事情、还有刚刚那只打火机的事儿都告诉了她。
王绣听得心惊胆战，脸色都变了，嘴唇都发白了：“他们，他们是不是外国特务？”
小可摇头：“我也不知道了。但咱们搬到这边来，至少安全了。”
王绣点点头，转身收拾床铺。
既然她们临时借用了，列车员们就不会在随便进来。小可拿了两床被单、夏凉被出来，替换掉床上原来的寝具。
“奶，赶紧睡，说不定晚上有事儿呢。”
“提心吊胆的……我睡不着。”王绣有些懊恼。
小可笑笑，拿出平板调出一部电影，又把耳机分给王绣一只，祖孙俩挤在一张床上开始看电影。
小可选的电影只有一个多小时，看完睡觉，刚刚好。
半夜的时候，听力敏锐的小可被走廊上的脚步声惊醒。
她悄悄起身，从上铺下来，手一翻，一只微型防身器抓在了手中。
不多时，有开门声、呵斥声、吵嚷声，混乱成一团，隔壁的卧铺车厢里开门查看的声音……
嘈杂喧闹没有太久，只有几分钟的样子，就平复了下来，仍旧有人走动、说话，但明显过了最紧张的时刻。
小可没开门，仍旧静静地听着。
脚步声匆匆过来，有人喊了声：“广播，需要医生。”
有人受伤了？
小可打开门走了出去，刚刚好看到几个人拽着两个死狗一样的人过来。
刚刚好的，有三个人是小可认识的。
拖人的有一个是抱怨没有排骨的年轻人，来时和小可祖孙一个车厢的，当时另一个中年人叫他小施。被拖着过来的三个人，则是她们之前同车厢的一男一女，少年和妇人，没见那个眼镜男。
这些人浑身煞气，其中几个人身上还带着血，小可往后缩了缩脖子，没敢开口。
等他们过去，小可才走出来，给奶奶关上车厢门，往卧铺车厢里边探头看了看，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看热闹，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