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范希成又释然了，自家妹妹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样子。
吴家这个，大概是把前头六年攒的聪明劲儿一下子补回来了，哪里还像个孩子？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小可比他这个大人都老练沉稳。
王绣从东屋里走出来，脸上满是喜悦：“好，太好了。希成、希娥快来坐，我早上就用井水镇了个西瓜，正好切了吃。”
范希成还想说一说小可的具体成绩，小可就被大鹅拉着去看花儿了。
还是小可从海城回来时种下的，就是随便网购来的月见草、金盏菊、百日草之类的种子，居然长的不错，经过一个多月的生长，如今花开一片，五颜六色的特别漂亮。
别看大鹅大大咧咧的，其实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她蹲在花池子边儿满眼冒星星：“哇，哇，这也太好看了吧，简直就是花海，我从来没见过比这更漂亮的了……”
小可听着这不要钱的夸奖话，心中暗道：姑娘啊，不是没有，是你见得少啊。
若是让你去看看现代公园里那大片大片的花海，你还不得兴奋地晕过去啊？！
小可拿到成绩单，第一个看的就是保军表舅：语文94分，数学117分，总分211分。
时下考试总分都是100分，数学会有一到两个附加题20分。保军表舅的这个分数，上县一中绝对没问题了。
她的目光往下，隔了三个看到了冯圆的名字：语文80分，数学84分，总分164分。
小可抬起头，问：“分数线是多少？”
“公社中学142分，想进县一中，要160分往上。”托大鹅在吴家学习的福，范希成与保军几个混的很熟，隐约知道保军和小可的目标都是县一中。
小可慢慢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冯圆能上公社中学就够了，至于去县城读书，小可觉得不在冯圆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去县城读书的费用要高出太多。
鉴于冯圆的实际情况，小可认为更适合她的目标是初中毕业考个小中专。
小中专也有国家补贴，不用交学费。关键是，小中专也同样转户口、粮油关系，毕业会同样分配工作，很适合冯圆的实际情况。
当然了，这都至少是两年的事情了。
眼下，小可很替冯圆高兴，她去参加了考试，没有错过这一次重要的升学机会。
大鹅难得从甘甜爽脆的西瓜里抬起头，眨着眼问：“小可要去海市吗？”
小可微微挑眉：“谁说我去海市？”
大鹅有点儿茫然，下意识地想抬手抓头，被范希成及时制止：“你这一手的西瓜汁！”
大鹅瞪了大哥一眼，回应他的嫌弃，继续对小可道：“都说你要跟着你妈妈去海市了……”
说到这里，她看了旁边的王绣一眼，突然住了嘴。
其实，那些人议论的更多不是小可要去海市，更多的是说王绣即将鸡飞蛋打，到了儿落个没人养老的结局，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应下吴虎当孙子呐！
小可像是听不出大鹅的未尽之意，抓一块西瓜倚在王绣肩膀上吃，一边道：“我家在青山大队，我和我奶都是青山大队的社员，我去海市干嘛？”
范希成也替心直口快的妹妹尴尬，忙笑着打圆场：“小可学习这么好，绝对要考全国最好的大学。到时候，咱们小可还不一定去海市呢，京城、阳城、津门都有最一流的大学，都随便小可选呢！”
这话一出，连王绣都忍不住笑了。
小可更是直接笑的嘴巴咧到耳朵根儿去了，随机努力收敛笑容，挺胸腆肚昂首地坐好，手指点着虚空，仿佛那里站着一排一流大学任她挑选：“你太古板，你太拘泥，你那里太热，你那里太冷……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不但逗笑了王绣和范家兄妹，连她自己都笑的歪在王绣肩膀上，抬不起头。
吃完瓜，大鹅洗去手上黏黏的瓜汁，一边意犹未尽地鼓动小可和她一起去村里送成绩单。
小可笑眯眯道：“哪里用你到处跑啊，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他们家的山货收购没有蒙头进行，而是联络了公社收购站，争取到了一个代理收购点的资格。这样，他们就是给收购站代收，不用怕有人给扣‘投机倒把’的帽子，免了后顾之忧。
至于收购到的山货，给收购站什么品种，给收购站多少数量，那就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眼下的情况是，只有收购站收购，大概没有人知道小可还有个特殊渠道，把其中最好、最贵的山货都输送去了另一个时空。
大鹅恍然，哈哈笑着，又跑到挑花了，刚刚小可许诺她挖几棵带回家的。
天色渐晚，上山的社员们陆续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山货不用自己整理晾晒，直接送到吴家来就行。
小可评等、过秤、记账，王绣看着卸货，有些吵嚷，但是忙而不乱。
冯圆回来时，天都黑了。
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背着个大大的篓子，因为负重腰微微弯着，一步一步踏进了吴家大门。
得知自己考了164分的好成绩，一直坚强倔强的小姑娘蹲下去就哭了。
小可没提什么借钱，也没有资助，她只是拿了初一年级的旧课本给冯圆：“提前预习着。”
冯圆抹抹红红的眼睛，重重地点头：“嗯。”
放暑假前，赵莉来过一封信，说她放假后先陪赵妈去医院复查一下身体，大概要耽搁四五天，再回青山大队。
如今，已经过了一周，王绣就有些担心起来：“你妈是不是遇上啥事儿了？”
今年，比上一年的形势更明朗了，赵家也全部平反恢复工作了，赵莉能遇上什么事？
不过，小可不忍王绣担心，就道：“咱们明天去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好了。”
王绣沉默半晌，还是咽下叹气，摇摇头笑道：“算了，她有什么事咱也帮不上……”
话还没说完，范希成从外边跑进来：“吴奶奶，赵老师来电话了。”
小可跳起来叫：“奶!”她自己却没有动。
王绣也很欢喜，放下手中的活儿，擦着手就往外走：“走，快走，别让你妈等着，电话费老贵嘞……”
“嗳！”小可脆生生应着，伸手牵住王绣的手，蹦蹦跳跳跟在奶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