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吗？那就别勉强……”小可轻飘飘丢过来一句。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关若薇的筷子又忍不住朝辣酱伸过去……然后，她尴尬地笑笑，给自己找补：“我再试一下。”
  小可歪头、耸肩：“oK！”
  中午，关若薇伴着重油重盐的辣酱，愣是把一份白水面条都给吃了个精光。
  然后，因为要解辣，她一个人又把一壶开水给喝了。
  再然后，她拉着小可跑了两三次卫生间……
  到了晚饭时，雨还没停，施磊又来了一次，却只带来了一壶水：“餐车准备的食物不够了，列车长决定，先给老人、孩子和孕妇分发供应。”
  小可没有表示异议，倒是关若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小可，又看向施磊：“她不是孩子吗？”
  施磊尴尬地挠头：“我记得她带了吃的……”
  关若薇有些恼了，瞪着施磊质问：“既然，你们划定的范围老人、孕期妇女和小孩子，她是小孩，就应该得到这份补给，而不是被你们自以为是地剥夺掉。”
  她加重语气：“你们，没立场替她做出选择。”
  小可并没有真把自己当孩子，故而，对施磊他们的决定没什么异议。但被近乎陌生人的关若薇这么维护，还是觉得心里很熨帖。
  她拉了下关若薇，伸手抱了抱关若薇，郑重道谢：“谢谢你。”
  施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心中愧疚更重，“……车上的情况比预想中还要严重，食物中午就不够，有一半人没能吃上午饭，到了晚饭，仅剩的食物已经连老人和孩子都不够了，许多老人主动选择让出食物给孩子，我知道小可有带食物的习惯，这才……对不起，是我们不该自作主张。”
  小可微微挑眉看着施磊，很想问他一句，你们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查她是吧？什么叫有带食物的习惯？
  不过，她还是握住关若薇的手晃了晃，得了她哼了一声后，才对施磊表示原谅，并提出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事情，记得来通知我们一声。”
  若是她自己，大可以跳车离开，去寻找更安全舒适的地方。
  但，顾虑着被人发信异常，又有了关若薇的维护，她倒是不好把人撇下了。
  施磊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临出门，他又忍不住叮嘱一句：“外边的乘客可能会有些激动情绪，你们两人尽量待在卧铺车厢，不要出去。”
  “你拉我做什么，他们替别人做决定前，难道不应该征询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关若薇很气恼。
  或者，也因为被困在逼仄的车厢里，让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小可的力气多大，直接拉着她坐下，然后，剥了一颗糖塞进关若薇嘴巴里，这才笑道：“若不是真的紧张，他们也不会在乎一份饭。既然他们那样做，肯定是有人比我更需要……”
  关若薇嘴里含着糖，没办法说话，只能气呼呼瞪着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
  小可笑的毫无阴霾：“你也别生气了，生气会伤害皮肤，产生皱纹哦！”
  说完，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糖炒栗子来，举到关若薇面前晃了晃：“关键是，我真的不会挨饿。”
  说着话，直接把糖炒栗子缩了回来，抓起一颗剥开，把糯黄油润的栗子仁丢进嘴里：“唔，糯还是糯，就是冷了，不如刚出炉的时候好吃了。”
  一边评论，一边继续剥栗子、吃栗子，满脸享受模样。
  关若薇瞪着小姑娘，一脸气鼓鼓的，却奈何对方专注吃栗子，根本不看她。
  “你个没良心的。”关若薇没忍住，终于出声骂道。
  小可嘿嘿一乐，小手一翻，手心里赫然托着五六颗油润饱满的栗子肉。
  关若薇勉勉强强吃上了栗子，脸上还保持着气鼓鼓的表情，心里却已经一本满足：哇，这栗子怎么这么甜，这么香，这么糯，她之前都没吃过欸。
  小可主动化身讲解员，替她科普：“这是燕山迁西特产的野生油栗，别看个头小小的，但品质极佳，曾经是作为贡品，专供帝王妃嫔们享用的……”
  两个人就这栗子说起了曾经的帝王后妃，又扯到后宫秘闻……相差了二三十岁的两个人，竟然聊得相当投契。
  不知不觉，天黑了，风小了点儿，雨却仍旧如天河决堤，哪怕车站地势较高，很多地方也开始有了积水。
  外边成了一个水的世界，车厢里，却已经断了水。
  这列火车本应该中午到达海城终点站的，许多人带的食物吃完了，列车上的食物也有限，根本不可能给所有人提供食物。
  入了夜，不分连续两顿没吃饭又得了断水消息的乘客们，情绪就崩溃了，有哭的，有骂的，还有的直接气冲冲去找列车员，要求放他们离开……
  “车上没水断粮，为什么不放我们下车？难道要把我们困死在车里，让我们活活渴死饿死吗？”
  “就是，就是，我们本来就是这一站下车，既然到了站，为什么还不让我们下车？把我们困在车上挨饿挨渴，你们究竟是什么居心？”
  吵闹声不小，但有雨声掩盖，隔得又远，关若薇听不清吵嚷叫骂的内容，小可的耳力却足够她听得把所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列车上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断了粮、停了水，在生命面临威胁的情况下……人的情绪崩溃，理智崩盘，接下来做出什么疯狂举动，都不意外。
  “是不是出事了？”关若薇看着紧抿着唇角的小可，下意识地询问。
  这一刻，她忽略了对方的年龄。
  小可眨眨眼，掩去眼中的忧心，扯着嘴角笑道：“没事儿，只是没吃上饭，有些不满情绪罢了。”
  关若薇将信将疑，歪着头又听了一阵子，果然，车厢里的骚动声渐渐低了下去，这才放松下来。
  小可笑道：“干坐着也没用，我们吃完就休息吧， 养足精神，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咱们就到海城了。”
  另一节车厢里，在旅客们情绪几近崩溃，要对列车员动手的时候，向东港打开窗户，让旅客接雨水来喝……
  尽管，雨水直饮不太卫生，但此时此刻，接雨水来喝，已经是最简便直接，也是最快速地缓解旅客情绪的办法了。
  有了希冀，旅客的情绪被安抚下来，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夜深了，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睡觉，用睡眠来安抚空空荡荡的肠胃。
  关若薇也睡着了。
  听到她渐渐匀细绵长起来的呼吸，小可继续安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这才轻巧无声地起身，出门，脚步飞快又轻盈地出了卧铺车厢……
  不久之后，小可返回卧铺车厢，并锁门。
  半夜，小可睡得正熟，却突然被门上的动静给惊醒。
  她一跃而起，跳下铺位，直接来到车厢门口，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只等着门外之人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