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上午，王家二舅爷、小舅爷带着几个表舅来了吴家。
  娘家人来了，王绣高兴的不行，忙不迭地要张罗饭菜，却被赵莉给拦住：“娘，你陪舅舅们说说话，我去做饭。”
  小可也大声表态：“还有我，还有我！”
  等小可陪着赵莉出了正屋，耳尖的她就听得屋里二舅爷对王绣说：“这孩子，看来是个念旧情的……”
  话未说完，就被王绣给呵斥住：“二哥，你说啥嘞！”
  二舅姥爷被妹妹呵斥了也不恼，憨笑着摸摸鼻子，转了话题，说起初二回娘家的事。
  小可看了一眼赵莉，看她脸色轻松，明显没听见屋里的谈话，也就把这个小插曲丢到了脑后。
  保华保民几个表舅都是做饭的好手，赵莉说自己做饭，其实也就提提建议、列列菜谱，几个男孩子就熟练地分工合作，一起下手做菜。
  小可瞅了瞅厨房里都挤不开了，索性带着包子去了后院。
  她的玉坠之中存了不少好吃的，有海城买的特色菜，也有现代带回来的各种美食。
  她取了一只风鹅出来，想了想，又取了两只红烧肘子和几根猪蹄出来。
  据她了解，表舅爷和表舅们都是标准的肉食动物，上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大肉来的受欢迎。
  有了她支援的几个硬菜，保民拿炸好的鸡块加干蘑菇炖了，虽然不是正宗的蘑菇炖鸡，滋味儿却格外香浓淳厚。
  保华擅长快炒，看着小可备下的一些新鲜青菜喜欢的不行，青椒炒肉、黄瓜木须肉，蒜黄炒鸡蛋……
  众人合作效率高，不到一个小时，就置办妥当了十几道大菜。
  都是自家人，也没必要分男女老少，炕桌下接了张方桌，大家炕上炕下团团坐了。
  小可自然是爬到炕上，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一侧，管着从炕柜里往外拿酒。
  几个舅爷都是大酒包，一斤白酒喝下去除了脸红点儿，说话都不打磕巴的。
  大表舅二表舅酒量也不差，只是当着长辈的面儿都放不开，意思意思也就喝个三两四两的罢了。
  小可拿出来的是整坛子的陈酿老白干，本省特别受欢迎的传统高度白酒，辛辣刺喉，小可尝过一回再不敢碰了。
  她还拿了一壶陈酿女儿红，温了后给王绣和赵莉斟上。
  一家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两个小时才散了。
  两个舅爷就去西厢几个小子的炕上稍作歇息，表舅们则习惯地收拾碗筷杯盏去洗涮。
  小可进里屋，果然看见王绣和赵莉商量着给太姥爷太姥姥带年礼。
  下了雪，山路不好走，她们年前就不过去了，给太姥爷太姥姥的年礼就让表舅爷他们捎回去。
  赵莉拿出两双鞋：“这是我给二老买的。”
  王绣看着软面的皮鞋，有些嗔怪地交待：“给你的钱都买了东西？你别老记挂家里，你自己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
  赵莉又温暖又无奈：“我的钱够花，你放心。”
  赵莉刚开始去上大学时，家里给她带上五十块钱都觉得是一大笔钱。自从王绣做裁缝、布料生意后，每个月都会给赵莉寄五十块钱。
  小可让赵莉帮忙联络的手表家电生意，都会给赵莉留下一部分利润……所以，小可从来没担心过赵莉的钱不够花。
  偏偏王绣却总是觉得赵莉吃不饱饭似的……就真的是老母亲心，总看着孩子瘦了、累了、不容易啦……
  小可拿出两件羽绒服来，交给王绣：“给太姥太姥爷的，这个暖和还轻便。”
  略一收拾，就打了好几个大包袱，还有篮子……
  等王家舅爷表舅们回去的时候，看着七八个大包袱，四只竹篮子都惊了。
  他们是来送年礼的，不是来办货的！
  因为这两年日子好过了，他们掂对着送过的年礼已经比往年丰厚了，却不像，王绣给准备年礼直接翻了一番。
  转过一天就是腊月廿九。
  一大早，太阳光明晃晃的，小可打了个哈欠，牵着大黑马出了后门。
  要过年了，她要去买些烟花来放。
  这个年代污染源少，国家不限排，除夕夜和初一一大早的鞭炮，能把过年的氛围渲染到极致。
  加上这个年代的人还没被电脑、手机困在网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亲密，过节过年的仪式感特别足，气氛也特别好。
  小可买了一大堆各色烟花、鞭炮，转头看着超市里居然进了好些新鲜的车厘子和奇异果。
  她没犹豫，一样来了两箱。
  又看到新鲜的榴莲和释迦果，小可也买了几颗带回去。
  这些热带进口水果，80年代根本见不到，她带回去，偷偷让奶奶和妈妈尝个新鲜。
  转回来，还没到小院，就看到大门口停着秦乐那辆半旧的皮卡车。
  她的小电驴擦着皮卡车过去，直接驶进了小院。
  蹲在马厩前的秦乐缓缓站起身来，一脸哀怨道：“大黑这脾气也不知随了谁，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让我碰……你说说你，吃我的喝我的，还不给我一点儿好脸色……你以后是不是不想吃好的了？”
  小可白他一眼，不屑道：“那是因为它有气节、有傲骨，不像你，墙头草……”
  秦乐不干了，嚷嚷着说小可造谣，人参公鸡……
  小可被他耍赖皮逗得笑了一回，缓过劲儿来，自然就问起了秦铮的情况。
  提起他苦命的堂弟，秦乐眉头皱起……若不是嘴角翘的呀不下去，大概会有人信他们的兄弟情深。
  “那小子，过年是回不来了，怎么也得明年了……”秦乐说的很含糊，小可也没多问。
  部队嘛，不外乎集训、比赛、出任务之类的。她懂！
  中午，秦乐要了几个外卖，小可和他一起在小院里吃了顿饭，算是俩合伙人的年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乐突然道：“你这个年纪能办身份证了，你下次过来，把户口本带过来，我帮你把身份证办了……”
  小可刚刚喝了一口冰酒，被秦乐这么一句话，差点儿呛到肺里去。
  她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却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坦白道：“给你说实话，其实我没有……”
  秦乐喝的有点儿上头了，脸颊也酡红成一片。他抬着眉毛看着小可，咧着嘴笑道：“好好好，我都知道，你不就是没有户口吗？我问过我爸，说是山里很多小村庄，没有户口的并不少见……”
  小可看着眼前清澈愚蠢的大男孩，到底没有继续说破，只道：“是啊。我要办身份，大概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