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菱儿从没参加过这样的花灯集市。
她穿着一件藕色桃花缂绣褙子衫，跟着顾萧在集市上转悠，似乎是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好奇，眼中是忍不住的欢喜和惊讶。
顾萧侧眸看着她，手中的银子如流水般往出花，只要是聂菱儿看上的，或者摸过的全数都打包带走，这倒是苦了跟在身后的卫凌，手中大包小包的，脖子里已经挂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
卫凌心中暗暗发誓，下回跟着家主出门一定再多带几个人手。
“桃花节许愿，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
聂菱儿手中拿着个小兔子泥人走着，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吆喝，急急上前询问。
“老板，这什么叫桃花节许愿？”
摆摊的老板刚摆弄好手边的笔墨木牌，见是个水灵的小姑娘，含笑道：“小姑娘外地人?”
聂菱儿颔首。
老板视线微微后移放在顾萧的身上，窃喜一笑道：“我们这个桃花节啊，来的最多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新婚小夫妻！”
聂菱儿闻言连忙摆手：“不是，我和王...我和萧公子没有关系！”
老板挥挥手，压根就没把聂菱儿的解释放在心上，道：“是，没关系，以后不就有了？”
聂菱儿怔住了，一时有些不明白。
倒是顾萧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了，随手掏出个碎银扔在老板的摊上，道：“您继续！”
老板乐呵的把银子揣进怀中，这谁给钱谁是大爷的这种事情，他们门清儿！眼睛都不带眨的继续说着恭维的话。
“在我们华川县桃林里有个最大的桃树，都说对着那桃树许愿，百灵！”
聂菱儿想了一下道：“真正的吗?”
老板颔首：“那是，不过只能许男女之情，至于你别的...这是桃花节，若是想升官发财就得烧香拜佛喽！”
“只能是男女之事啊！”聂菱儿本来都拿起桌上的纸张，听到老板这么说，一脸的失望。
老板怔了一下，连忙看着顾萧。
见顾萧没什么反应，面色也变得严肃，连忙话锋一转道：“也不是...比如...你有别的想法，只要是异性！异性就行。”
“真的？”果然，老板的话才落，聂菱儿脸上又有了反应。
老板长舒一口气，颔首道：“自然！”
聂菱儿随手掏出几枚铜板扔在老板的案上，之后拿过一块木牌写了起来。
没一会儿，她写完，拉着顾萧就准备去不远处的桃林找那最大的一棵树。
华川县的桃花节已经远近驰名，桃花林里慕名而来的男女不少。
聂菱儿因为之前有寻找霍政的印象，很快在最深处找到了一棵硕大的桃树。
她把自己写好的许愿牌挂上去，双手合十，眼底都是激动，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何时顾萧已经站在了对面。
“王爷...”
聂菱儿的话还未说完，顾萧已经从怀中掏出个簪子递给她。
“听说袁少清的最小孙女是初春出生的，那时候桃花盛开，本王倒是不知这确切的时间，但也估摸的差不多。
小兔子生辰快乐！”
聂菱儿一怔，垂眸看着顾萧手中簪子的样式。
如润玉的簪子，打造的玉石并不是最好的，可是精美程度却不输宫中任何一个妃子的。
“王爷...”聂菱儿藏在袖口下的手紧了紧，却没有任何接过的动作，潋滟的水眸微微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她摇摇头道：“这个簪子，菱儿不能要。”
顾萧其实在聂菱儿开始犹豫的时候，他大致已经猜到了结果，他喉结滚动，问道：“为什么？”
他本以为，她会回答是因为聂烁，谁知她说道：“王爷的为人，菱儿心中清楚。
之前传言种种，也不过是旁人茶余饭后的闲谈，当不得真。
王爷看似闲散，却是菱儿所见过最真切，可亲的。
越是这样的人，菱儿便觉得自己越是高不可攀，袁家的事情，到底是佞臣还是忠烈，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菱儿不想自己这样的人，污王爷的清冷，所以...这东西菱儿收不得。”
话落，她连头都没敢抬，转身急急冲出桃花林。
顾萧站在原地，手中的簪子已经被掌心捂得温热，周围人潮攒动，纷杂阵阵，他却听到不到，耳边只有聂菱儿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东西菱儿收不得。”
他嘴角禁不住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不是聂烁这样对感情反应迟钝的人，经历了太多的风月场，人情世故间，他已经明白了聂菱儿的意思。
所谓的为你好，不过是旁人婉拒的借口。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发簪，视线掠过一个个从他身边经过，禁不住满面桃花的各异女子。
她们眼中那点希冀赤裸，每一个都比聂菱儿要懂风花雪月，可是...他就是该死的没兴趣！什么时候，他开始变了，眼神不再放在这些花红柳绿的身上，却独爱一只不解风情的兔子。
对，一定是他最近吃素太多，不挑嘴了。
一定是！
想着，本来挂在顾萧脸上的那点灰心丧气没了，抬眼看着躲在不远处，没事儿就往他这里瞄的卫凌，低声道：“过来！”
卫凌急急走来，身上挂着一堆女儿家喜欢的各种小东西，顾萧眉头一皱道：“谁让你买的这些东西？”
卫凌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喏喏道：“这不都是王爷给聂姑娘买的吗？”
顾萧被怼的一时语塞，哽咽了半晌道：“扔了！”
“啊？”卫凌又傻了，这人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吧？
顾萧没搭理他的迟钝反应，一边走，一边道：“听说华川县有个醉红楼，里面的头牌花晚舟之前是青州的花魁？
走吧，去转转！”
“什么？”卫凌瞪大双眼看着顾萧的背影，他家爷纨绔，却不放荡，这花街柳巷逛是逛，但也是在谈生意的时候偶尔转转，算是应酬，如今专门去喝花酒还是第一次。
这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愣着做什么？”顾萧已经走了好远了，发现卫凌还没跟上来，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道：“还不快点？”
“哦！”卫凌不懂了，也能察觉到自家主子心情不好，颔首走了没几步发现身上的东西太过繁重，跟不上。
无奈，他随手东西送给周围路过的妙龄女子，疾步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