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画中如玉（50）
“是，我是故意染上的。”姜涞长舒一口气，剪水般的眸子挂上一层冰霜：“姜如玉的事情，我用了好几个月在陵川传播，可是这种杀人方式，谁有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所以我就让他们都传染上痨病，横竖都是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你撒谎！”聂菱儿看着姜涞，低吼出声。
姜涞怔了一下。
聂菱儿蹙眉，“姜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为何还迟迟不肯把你最后的目的说出来？
其实你这个计划，分为两个阶段吧？”
姜涞抬眼凝着对面的聂菱儿，眼底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聂菱儿道：“第一阶段，你把如烟培养出来，让她成为了这陵川莳花楼的头牌，艳绝京都，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慕光玮这三人。
之后你利用在如烟房间的暗室来回和如烟调换身份，扮作如烟的模样和他们欢好，把你身上的痨病传染给他们。
第二阶段，你利用行走江湖行骗的老道士，把姜如玉的故事传播在民间，更是和几个与慕光玮关系好的贵胄欢好，让他们相信姜如玉的存在，最后你就只等着收网捕鱼。
其实你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如果你只是杀了这三人，万一大理寺的谁彻查了案子，把它当做是几次意外，又或者是见色丢命的事情，那么皇上便永远不会知道。
可如果这三个人全部都得了痨病，定然会有人把这个事情呈报给皇上，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很有可能朝中的人都会被传染，那么皇上势必就会注重这个案子。
杀人报仇是其一，你最后的目的是想让皇上给你翻案，对吗？”
姜涞眼神颤抖死死盯着聂菱儿。
从她扮作扶摇公子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这个女子不简单，看似在万福楼两次的交锋，她都是顶着被拆穿的压力，尽量附合着她。
如今，她布局了几年的计划，用短短几日一语道破，不愧是在百姓中口口相传的女神捕，是她输了。
“原来你早看透了。”姜涞凄凉一笑，叹口气：“所以，我终究是失败了吗？”
“不！”聂菱儿摇摇头。
姜涞错愕，眼中带着希冀。
“皇上准备彻查当年姜家的案子。”
“你说什么？”姜涞嘴唇哆嗦，双手都开始激动的颤抖。
“萧王爷说，等宫中确定无人感染痨病之后，御史台便是接手当年的案子。”
“所以...”姜涞眼眶再次泛红，情绪越发激动起来：“我姜家的事情皇上真的准备管吗？”
“是！圣旨都下了，你自是知道，天子一言九鼎！”聂菱儿出声宽慰着姜涞，尽管她们现在的身份不一样，可只有她最是能了解她的心思。
“爹，娘！”姜涞跪在地上，转头看着身后一个巴掌大的小天窗。
天窗外阳光明媚，暖风徐徐，偶有几片金边玉簪的叶子挤进天窗，泛着嫩绿色的氤氲光圈随着风摇摆，舞动。
“女儿手刃仇人，现在终于，终于可以帮着姜家重新翻案了！”她对着天窗磕头，用力之猛，砸在硬邦邦的青石板上，发出阵阵脆响，没几下，本来还光洁的额头，霎时泛出血花。
聂菱儿想站起身拦住她，姜涞已经率先发现了她的想法，反手阻止。
她对着她凄惨一笑，眼底带着这么多年来再未出现过的单纯：“我曾经想过，如果十二年前我没有拒绝太子的婚事，没有任意妄为。
姜家会不会不一样？”
聂菱儿不吭声，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当年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太子以为的稳坐龙位，其实下面早都被人挖空了根基。
那看似摇摇欲坠撑在龙椅下的重臣，也早都被人算了进去。
就算姜涞选择了另一条路，也不会改变姜家的命运。
“姜如玉这个案子，皇上很重视，你暂时不会死，你的身份也会被皇上知晓，至于最后会怎么处置，一切只等皇上定夺。
至于姜小姐，您暂时会被收押大理寺，我会命人好生照看你。”
话落，聂菱儿站起身，一步步朝戒律房的外面走。
姜涞看着聂菱儿的身形，她总觉得，她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我们是不是认识？或者，我见过你？”终于，她绷不住问出了从见到聂菱儿就想问的话。
聂菱儿脚步顿住，转头看着姜涞。
“姜姑娘，我知道你，但是我们没见过。”聂菱儿侧头，扔下这句话，重重关上了戒律房的门。
姜涞目光锁在门上，脑中不自觉想起在扮成扶摇公子的时候，聂菱儿曾经说的一句话。
“我不懂茶艺，只是祖父喜欢，才能略知一二，不过很可惜，他死于一场大火。”
...
“难道是你？”姜涞喃喃自语，一段已经很是模糊的记忆映入脑海。
那时候的她刚及笄，跟着自己的父亲户部尚书姜涣来到了当朝宰相袁少清家中。
她认识袁少清的嫡孙袁淮序，本来是准备找他对弈棋局的，谁知他不在，百无聊赖间她一个人在袁府闲逛。
袁府并不大，却胜在别致，印象里，袁淮序曾说过，后院有棵桃花树，树下有很多栀子花，那是袁少清专门为最宝贵的小孙女种的。
她倒是好奇什么样小姑娘能得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男人的这般宠爱。
寻觅间，她来到了后院子。
远处的桃花盛开，一阵暖风天空就会飘零些许的桃花瓣，洒落在府中，水榭倒是好一番别致景色。
姜涞想着，她若是有机会，一定让父亲也给她在园子中栽种一棵。
她朝桃花树方向走着，没几步听到了不远处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她有些不敢上前打扰，犹豫着，走到一处高亭打算远眺。
只见，不远处的桃花树下，一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指着桃花树上的开的最艳的一株，不知在和树上的男子说什么。
小姑娘应是髫年，模样着实惹人喜欢，至于那男子，便是...顾萧!
姜涞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看着再次被黑暗笼罩的戒律房，她想起来， 原来她是故人之孙。
“聂菱儿，袁菱儿...”
姜涞嗤笑一声，本来已经晦暗的视线再次变得锐利，自言自语道：“如果你和我目的是一样的，那么我不介意，再帮你一把。”
话落，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窗扉下已经被血洗过的斑驳石墙，一咬牙，用尽全力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