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菱儿从大理寺卷宗室走出来，手中多了一沓子陈旧的账簿。
此刻月朗星稀，空旷的后院，已经被黑暗侵袭。
一名小捕快跟在她身后，给她点亮前方的道路。
“寺正大人，您小心前面的路。”
聂菱儿抬眼对着小捕快含笑，一步步走进内堂。
她是两日前被皇上单独召进宫中封了女官的，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她和御史台相互帮衬，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一切是顾萧帮她的。
如今她把御史台送来十二年前青州堤坝的卷宗和大理寺卷宗室的卷宗相互翻查对比，整理出来了当年的真相，果然在青州堤坝出现问题之后，有人偷偷调换了户部和工部的账簿，诬陷姜家和张家。
而偷换账簿的两个人正是当时身为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的李英光、赵创。
聂菱儿把能证明李英光和赵创罪名的证据递给身边的小捕快。
“带几个人把这个送到陆大人的府中。”
小捕快颔首，接过聂菱儿手中的东西快步离开。
聂菱儿看着小捕快消失的背影，站起身走到内堂门口，确定外面仅剩下巡逻的大理寺捕快，好看的柳眉一隆，走回桌前，缓缓从一沓子卷宗内扯出一本陈旧的连字迹都快要模糊的账簿。
这是她从御史台送来的卷宗中翻找出来的。
封皮上没有任何关于这账簿的说明，翻开之后，里面有好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的随手写的记载，可是越翻到后面，聂菱儿越觉得害怕。
因为这些文字内容竟然和李英光、赵创私账上的内容不谋而合。
那些被贪掉的大批不知去向的钱财，在这里竟然有着详细的记载。
“这些东西是谁写的？”聂菱儿呢喃着，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恐惧。
如果这个不知名的账簿是真的，这些庞大数额的最终流向，直指的就是十二年前整个案子的幕后真凶。
到底是谁。
聂菱儿一页页的翻着，直到看到账簿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她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聂烁！
怎么会是他？
就在聂菱儿准备继续往后面翻着，突然外面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叩叩
“聂姑娘，你在里面吗？”
聂菱儿浑身一个激灵，这个声音是子影的。
聂菱儿藏好卷宗，快步上前拉开门，子影就站在门口，拱手。
“子影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子影道：“本来是要去天鸿阁，找聂姑娘的，可路上恰巧碰到卫凌，他说你今晚没回去，我想到你最近和御史台的事情，便想着你应该在的大理寺，就来看看。”
聂菱儿颔首，侧身准备让子影进去。
子影看了看被卷宗覆盖的内堂，摇头道：“我其实是遵照大人的意思来找你的。”
“他？”聂菱儿呢喃出声。
子影缓缓点头，对着外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车子已经在外面了，还请聂姑娘赏脸。”
“好，你等等我！”聂菱儿颔首，转身把门关上，视线定定落在不远处藏着账簿的地方。
她已经猜到聂烁这个时候找她的目的，如今袁家的事情已经渐渐明朗，有些事情是该有个了断了。
聂菱儿深吸一口气，走到账簿前，把它揣进怀中，转身走出内堂，随着子影上了车子。
...
聂烁坐在万福楼的雅阁内，看着桌上丰盛的膳食从清淡到麻辣，从酸甜到微苦。
他想着一会能见到聂菱儿，便给她个惊喜，可是在点菜的时候，他才恍然，竟然不知她的喜好和口味。
聂烁轻叹一口气，嘴角扯出个无奈的讽笑，转头看着挂在树上的月牙，曾几何时，她就如他一般在府中等着他回来，一并享用晚膳。
这是他第一次等她，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叩叩
正思虑着，外面响起敲门声，同时子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家主，聂姑娘到了。”
聂烁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算是回应。
门缓缓打开，尽管他尽量克制，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朝雅阁门口望去。
今日她穿了一袭藕色褙子衫，许是天黑的关系，外面罩了一件素色外帔。
她本就皮肤白皙，如今这般穿着更是显得她越发的清冷，娇人起来。
聂烁心中微微晃神，不过是几日没见，聂菱儿似乎比之前要好看好些。
聂菱儿也看到了聂烁。
依旧是往日一般面无表情的样子，眉头隆起，似乎有着化不开的愁思。
“聂大人！”聂菱儿走到聂烁面前，缓缓福身，算是恭敬。
聂烁没料到聂菱儿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刻在脸上的冷诀微微裂开了一条缝隙。
“子影，你外面守着吧。”他缓缓开口，待子影出去，示意聂菱儿坐下。
聂菱儿脱下身上的外衫，在掠过聂烁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味道。
她心中一晃，视线不自觉落在聂烁的腰间。
前段时间的藕色荷包变成了红色随着聂烁身子的走动摇曳。
他快要大婚了吧？至于他身上的味道，应该是才从闫府回来不久，和心上人缠绵完？
尽管，聂菱儿已经极力克制住自己心中不该有的念头，可脑中排山倒海来的推断，让她呼吸都觉得压抑。
“看马车的方向你应该是从大理寺来的？”聂烁拿过桌上的清酒给聂菱儿斟了一杯，“这是上好的梅子酿，喝点有助于睡眠。”
聂菱儿刚准备端起，听到聂烁的话，眸子不自觉抬起看着他。
这个他第一次用这样还算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甚至...听说她最近睡不好，专门要了梅子酿？
为什么？
她想着，手不自觉捏了捏袖口的账簿。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聂菱儿不动声色的把酒盅放在桌上，“聂大人找我来，不是单单要吃一顿夜宵吧？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聂烁给自己倒酒的动作顿住，锐利的眸子凝在聂菱儿的脸上，窗外树影随风晃动，倒映在她脸上一时间倒是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把酒壶放下道：“前两日听说皇上提拔你为大理寺寺正，我这不忙完，便想着给你来庆祝一二吗？”
“真的是这样吗？”聂菱儿抬眼定定看着聂烁。
聂烁喉结滚动，正准备回答，聂菱儿道：“聂哥哥，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叫你，我今天能跟着子影来这里，只是想寻你问个问题。”
“当年你到底是如何出现在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