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聂菱儿跟着老公公已经到了芷兰宫的门前。
  依旧是之前她来时候的模样，周围斑驳，蛛网密布。
  老公公推开门，示意聂菱儿进去。
  聂菱儿颔首，刚走了一步，转身对着老公公一拱手：“公公，我还有一句话，想问公公。”
  老公公笑了笑。
  “当年陈妃除了见了皇上，还见了谁？”
  老公公怔住，深深看着聂菱儿，他似乎有些犹豫。
  聂菱儿是个执拗的性子，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等着。
  “刘妃！也是如今的太后娘娘！”老公公缓缓把双手插入袖口。
  “谢谢公公今日的告知，等着案子破了，公公算是头功一件，届时我一定求皇上个恩典让您出宫养老！”聂菱儿勾唇，以表感谢。
  老公公含笑不语。
  聂菱儿不再看他，转身走入芷兰宫。
  当腐朽的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老公公的笑容收敛，目光灼灼的看着不知什么事情在墙壁缝隙处长出的野花，他揪下之后放在鼻尖闻了闻，呢喃：“聂大人的好心，老奴心领了，不过老奴很可能等不到那一日。”
  他话音一落，从不远处的巷子内冲过来几个侍卫，拱手道：“老凌子，太后娘娘说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老公公转头定定看着三张比他年轻好些的男子容颜，双手垂下的同时，野花顺着他的袖口缓缓落在地上。
  聂菱儿在芷兰宫内走着，里面的东西因为和之前黑衣人的打斗，变得越发凌乱。
  她没有像上次一样细细观察每一个角落，而是直接走到内殿的铜镜前，查看之前还未来得及找到的东西。
  镜子果然是粘连在一起的。
  聂菱儿从靴子内掏出匕首把铜镜的后面撬开，后贴的地方，没有了支撑，晃悠几下摔在地上。
  同时一封信笺也跟随飘落在地。
  聂菱儿拾起，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袁少清亲启。
  聂菱儿走到窗扉边上，借着外面的阳光，把信缓缓拆开。
  袁大人：
  见字如面，当您得到这封信的时候，本宫或许已经成为这芷兰宫中的游魂。
  博皇上宠爱，妾感激涕零，膝下子嗣，能有朝一日成为万人之上，也幸得袁大人信任，愿忠心护佑。
  可事与愿违，皇上病重，违小人蒙蔽，朝中局势动荡，妾有心无力，如今太子被废，生死难料，妾终日惶恐，怕牵连众多，只希望袁大人所见能及时避祸。
  倘若，此生不能相见，本宫愿来生恕罪。
  清醒之余写下此书，愿所念之人，生生顺遂！
  陈蓉。
  聂菱儿看着手中的信件，只觉得呼吸都在颤抖，如果手中的东西真的是当年陈妃留下的，那么她当年自缢的事情，就是蹊跷的。
  试问一个一直都在期盼身边人好的人，一个一直都在为别人利益争取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自杀。
  而且...
  聂菱儿把视线放在最后一句话上，陈妃是在清醒的时候写的这个信笺，那么就说明一件事情，陈妃在太子被罢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不清醒的。
  她之前去太医院检查灵婕妤问诊记录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陈妃的，上面记载的清楚，陈妃身子骨一直康健，甚至生了子嗣后，因为调养的好气色比之前的更好。
  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突然精神不济。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
  “菱儿的意思是，当时陈妃是中毒了？”
  顾萧看着聂菱儿从宫里带回来的信笺，指尖颤抖，语气有着不可置信的慌张。
  聂菱儿颔首：“是至少从信笺上看，陈妃并不想死，因为她知道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有她活着，袁家才能保住，可谁知...”
  “陈妃死了，袁家没了！？”顾萧深吸一口气，喉结开始滚动。
  聂菱儿不语，自打她从宫里回来之后，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大石压着，难受的喘不上来气。
  前朝的历史她多少也是知道的，太子被罢黜之后，陈妃自缢，紧接着，袁家被告通敌卖国，皇上已经下了流放的旨意，可还是在圣旨颁布的当天，袁家全家被杀灭口。
  按道理，这个袁家灭门的案子，应该直直抵达皇上手中，谁知第二天，大理寺还未来得及通禀，皇上就驾崩了，朝中发生内乱，所谓的袁家案子也无人顾及，一个月之后顾怀骁登基称帝。
  若是往常旁人看到这些，也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或是深究，或是一笑而过，如今聂菱儿深思熟虑发现，一切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像是人事先安排好的。
  顾萧见她眉头深拧，想起她本来就容易疲乏的身子，道：“不要想了，当年陈妃出事儿，袁大人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你如今一个局外人又怎能想到这么多？”
  话落，他揉了揉聂菱儿的碎发，把她拉起身就准备往外面走、
  “去哪儿？”聂菱儿不解的问道。
  “去逛街！”顾萧含笑回答。
  “啊？”聂菱儿越发的疑惑了，现在是白日，若是被人发现她在点卯的时候旷工...
  顾萧含笑，转身捏了捏她的鼻尖：“还记得姜涞那个案子吗？”
  聂菱儿颔首。
  顾萧继续道：“起初，天鸿阁的人在京都没有找到蔓轻烟的线索，我便想起姜涞当时迷惑李英光等人的时候，也用了西域秘药，于是就让他们按照这个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
  “所以淮南哥哥是找到了？”聂菱儿问。
  顾萧摇摇头：“没有，但是找到线索了，这个蔓轻烟在十年的黑市上有出现过。”
  “十年前？”聂菱儿心中咯噔一声，她总觉得这个时间点，卡的太巧了。
  马车在京都的街道上行走。
  京都的黑市在浪人生活的聚集地，那里生活着京都的下等人和一些外地的流民。
  顾萧撩开帘子看着杂乱的街道，随口对着身边的聂菱儿道：“浪人地，天鸿阁布在这里的眼线最多。
  因为这里百姓的流动，好些外面的情报都是通过他们传到我手里的。”
  聂菱儿恍然，侧眸也看着外面。
  蓦地一名乞丐冲到马车边儿上，手中端着个残缺的陶瓷碗，对着顾萧傻笑。
  顾萧扫了一下，随手掏出一块碎银扔在他碗里。
  乞丐拿过碗里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霎时喜笑颜开。
  顾萧摇摇头，随手拉上帘子，把手中的一团纸呈在聂菱儿面前。
  “看这不，消息就来了！”
  “我能看看吗？”聂菱儿诧异这消息传递的速度，忍不住对顾萧手中的情报感到好奇。
  顾萧努嘴示意她随意。
  聂菱儿拿过，带着好奇打开，当她看到上面内容的后，面色一沉，眼眶霎时红了。
  顾萧觉得不对劲，反手拿过定睛一瞧，喉结滚动间，说道：“老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