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聂大人怎么这么说？”顾怀骁寻声凝着聂烁，沉吟片刻，眯紧双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的意味深长。
聂烁胸膛微微起伏着，他看了眼对面的闫伫，见他眼底带着逞笑。
他双拳紧攥，拱手道：“回皇上话，当年先帝驾崩，臣初涉大理寺，临危受命去彻查袁家满门被杀之事。
当时臣去的时候袁家上百条人命已经尽数陨落！”
聂菱儿听着，呼吸都开始颤抖。
她似乎又回到了记忆中的袁家，偌大的院子内，被烧的只剩下枯草和焦炭，满地的尸体，皮肉外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油和肉香。
她看着一张张已经没办法的辨认的容颜，那本来因为彷徨不知所措的幼小心灵在这一刻陷入无限的恐惧中。
“菱儿！”就在她陷入回忆，浑然不觉此时此刻所处何地，突然手心一热，一道温润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
她猛地惊醒，恍然发现，不知何时顾萧紧紧贴着她，宽厚的大掌包裹住她微微冰冷的指尖，给她无穷的力量抵消恐惧。
聂菱儿抬眼看着还在说话的聂烁。
前面他又说了什么，她没听到，只是这关键的最后一句话落入耳畔。
“皇上，臣当时看到袁菱儿的时候，她已经被吓得茫然，臣实在不忍心把她交给朝廷，是臣包藏私心，把她藏了起来，化名为：聂菱儿！”
聂烁重重叩首，头和地上青石板发生碰撞，声音之大，在这安静的殿内甚为清晰：“所以皇上...袁菱儿的身份，是臣有意隐藏，萧王爷并不知道，他只清楚袁菱儿是臣在外领养的孤女，也是臣的义妹。
更是帮助臣破案的内眷，请皇上明察！”
聂菱儿错愕看着聂烁，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
这...真的是他吗？
“混账聂烁！”顾怀骁低吼一声，用力的捶打过桌子：“你可知道，你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欺君瞒上，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
聂菱儿倒吸一口凉气，正想着急急上前辩解却被顾萧拉了回来。
她侧眸露出疑惑，同时顾萧已经上前，开始说话：“皇上，皇侄有句话，想为聂大人说个公道。”
顾怀骁又把视线放在了顾萧的身上，他冷笑一声：“呦，看不出来啊，淮南...你什么时候和朕的大臣走的这么近了？
你们在这里一唱一和的是想干嘛？愚弄朕吗？”
“皇侄不敢！”顾萧一撩衣摆跪在地上：“皇侄除了把聂菱儿引荐给皇上，想为她求个一官半职这一件事情。
皇侄从未参与过任何朝中事情，还请皇上明察。”
“那你这会蹦出来，想干什么？上杆子送人头？”顾怀骁冷笑。
顾萧摇头道：“皇上，皇侄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
我对掉脑袋这个事情，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此刻，之所以站在这里帮腔聂大人，也只是说句公道话。”
“你说！”顾怀骁终于是允了顾萧的话。
顾萧道：“皇上，当年先皇给袁家判的罪是什么，您可还记得？”
顾怀骁深吸一口气：“叛敌通国！
不过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是全家流放！”
“是，可是，先帝明明已经给袁家了结果，可为什么，在圣旨颁布的时候，袁家就被灭门了呢？”
顾萧的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不少。
闫伫眯紧双眼，故作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倒是刘毓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慌张。
“所以当年袁家的案子...”
“袁家当年被先皇定罪为通敌叛国，加之先帝没几日之后驾崩，所以当时袁家的事情再无人提及。
如今皇上贵为天子，袁家之事先不说是对是错，有人趁着先帝出事儿，屠杀袁家百余条人命，这就是赤裸裸的唯恐天下不乱！”
“混账！”顾萧的话刚说完，顾怀骁已经气愤的一拍桌子。
刘毓先是被惊了一下，缓和情绪之后道：“萧王爷倒是对袁家的事情很是上心啊。
哀家记得你并不喜欢参与朝政。”
顾萧蹙眉想说什么，却被聂菱儿拉了一把。
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在和刘毓叫板，就她的身份，只会拖着顾萧和聂烁下水。
刘毓冷笑看着迟迟不能下决断的皇帝道：“皇儿！”
顾怀骁转头看着刘毓。
“这袁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算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就算要彻查，也得是不相关的人士。
至于罪臣之女，现在入朝为官，还有...有人救下罪臣之女，当自己的义妹抚养，这种事情，若是让朝中的重臣知道，也不知会怎么戳皇帝的脊梁骨。
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想办法堵住悠悠之口！”
“皇上！”顾萧瞬间听明白了太后的话，急急上前还想说什么。
顾怀骁已经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来人！”
霎时冲进来三四个宫中侍卫。
“聂烁不顾朝廷律法，私自藏匿罪臣之女，其心不纯，革去他的职位，贬官回乡！”
聂烁拱手，道：“臣谢皇上隆恩。”
“自于聂菱儿，她隐瞒身份，欺君罔上，把她给我押入刑部择日审问。”
“是！”
两个侍卫走到聂菱儿身边，一左一右的把她带走。
当殿内少了几个人，没有那般拥挤的时候。
顾怀骁长出一口气，定定看着还躺在地上的琉妃尸体，似乎不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一拂袖快速离开。
刘毓见状，急急跟在身后，期间眼底露出几分担忧，她心里清楚尽管顾怀骁到现在也未曾对她这个母妃做出什么处罚，可他们之间的关系早不再像从前一样了。
顾萧见顾怀骁就这么走了，一撩衣摆也想跟上，殊不知被站在一边的闫伫拦住了去路。
闫伫轻轻探头在顾萧的耳边，道：“萧王爷，您刚被摘干净，就上杆子的往上冲，当年陈妃的事情，萧王府洗的干净，可老臣知道，您是太子党的！”
顾萧惊愕，转头看着闫伫。
闫伫拱手，垂眸。
顾萧道：“你在威胁我？”
闫伫摇头道：“王爷，臣怎么敢呢？臣只是觉得，你一直这么闲散下去，或许能活的久一点。”
顾萧眯紧双眼定定看着闫伫，突然他低低笑了一声，道：“闫伫，你是不是太小看本王了？”
闫伫不解：“萧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十年前能让萧王府逃脱你和太后的算计，你觉得今日之事，你有多少把握所有的计划都按照你的方式走！”
“你！”
顾萧冷哼一声，推开闫伫，“让开，你当着本王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