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到厂里，还不到三点半，刚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陈晓燕就跑过来：
  “师傅，机修厂的人给你打电话来了，说是你的同学，让你回过去。”
  王胜文知道是刘海涛这小子回来了，挥挥手：
  “你去忙吧，我回。
  对了晓燕，职工体检那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师傅，不怕你笑话，体检得太慢，一天才能体检一百多位，体检一遍得花差不多半年时间。”
  王胜文想了一下：
  “晓燕，体检这事儿不能催，这样吧，你再去招人，新区那个诊所的小楼建起来，去买一台x光机，去部队医院培训人员。”
  “师傅，再招几个人？”
  “两边一边一个职工医院，当然是现在的两倍了，告诉你吧，从他们那儿退役的军医，多给我们几个，没有单位比咱这儿的福利更好。”
  女孩儿貌似有些生气：
  “我看一老一少，你俩就是勾结到一起了，也不带上我！”
  王胜文又挥挥手：
  “别闹了，这是咱俩合伙算计你爸。你找个人，把技术科郞浪叫过来。”
  陈晓燕走了以后，王胜文给机修厂打过去电话，和刘海涛约好了明天让他过来红星试验厂参观。
  然后又打了个电话给李刚，告诉他刘海涛回来了，让他中午晚上都准备招待。
  李刚当然不敢不答应，但是委婉地提出胡丽娟还不能喝酒。
  王胜文心里骂了一句：
  妈了个巴子，咱们同学一起喝酒，关你媳妇什么事儿？
  后来一想，骂错了，胡丽娟也是同学。
  又一个电话打过去，让他多约几个同学，大家热闹热闹。
  不一会，郞浪推门进来了，王胜文从橱子里一份一份地往外拿图纸，每份都有接近半米厚。
  “125马力、175马力、250马力、375马力柴油机的图纸，安排你们技术科新来的员工描图吧，问问原来技术处那帮人，谁想参加也可以。
  技术科现在有十七个人，加上你十八个，不过你不能描图，你还是得靠在孙伟那儿。
  年底能完成吗？”
  郞浪想了想：
  “老师，应该没问题，我们上午下车间干活，下午描图可以吧，我们晚上还可以加班描图。”
  “可以，一套图纸找一位带头人，要工作态度积极的。
  还有告诉郭处长，办公楼，也要加强守卫，这图纸目前先保密。”
  “知道了老师。”
  “嗯，加班时间晚了，可以到五楼招待所里睡觉。
  招待所也不是光招待外来人员的，咱们厂里的职工，有特殊情况，也可以用。”
  “老师，不用，这到宿舍楼才几步啊，让他们回去就可以，在招待所住，没住自己的宿舍随意。”
  “嗯，我倒是知道，差不多一半的人，不叠被子。”
  “老师，你咋知道的？”
  王胜文指了指桌子上的几页纸：
  “各部门反映上来的情况，办公室的人都会汇总起来，书面给我汇报，以后我会在上边重点圈出来，拿毛笔写了，贴大门口去，不嫌丢人，他们就继续。”
  “老师，我回去马上告诉他们，这帮孩子还真不好管。”
  “你说话温柔点，有些人是高干子弟，别惹他们。”
  “没事，我发现高干子弟工作最积极。”
  “嗯，和他们搞好关系，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用。”
  “我知道了姐夫。”
  “你媳妇还适应吧？那个仓库管理员工作，其实挺麻烦的。”
  “嘿！别提了，你给她安排的这活儿，最适合她干了，自从干上这活儿，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来回上下班，累吗？”
  “陈晓燕科长给我们在这边安排了宿舍呢。”
  “行吧，这次分宿舍给你一套一百四十平米的，因为你们是双职工。
  往楼上搬图纸吧，先放好了，明天安排任务，晚上想想该怎么安排。”
  郞浪图纸还没搬完，陈文松就和张灵儿一起回来了。
  陈文松进门就抱住师傅的胳膊，开口就是抱怨：
  “唉！师傅，我俩今天可失败了，本来是我俩去办事儿的，被苏局长和梁书记唱了主角。”
  “嗯？怎么回事儿？”
  张灵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也是唉声叹气：
  “唉，别提了，苏局长和梁区长正好在市里开会，不到十一点他们就开完了，听说我们过去了，他俩一起去的妇联。
  看了看我们拿去的那个协议，他俩就直接跟妇联的彭主席谈了，根本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那你俩就回来呗，不管了不就完了吗。”
  陈文松辩解一句：
  “人家不是说中午请我们去丰泽园吃饭吗，我们就没有回来。”
  “那还是你们嘴馋。”
  “什么嘴馋啊，丰泽园那个葱烧海参可好吃了，人家赵主席还专门给我俩又要了一份呢。”
  陈文松的回答有些洋洋得意。
  张灵儿跟上一句：
  “是她嘴馋啊，没我什么事儿，葱烧海参她吃了一大半，其实他们做的还没你做的好吃。”
  “师娘，你不早说！哪天跑你家去尝尝。”
  王胜文一拍桌子：
  “你俩！别胡扯，谈工作，说说那协议怎么样了。”
  陈文松马上汇报：
  “协议签了，苏局长亲自签的字，苏局长还说让职工培训中心单独设立账户呢。”
  说着把协议递过来。
  王胜文看了一下，点点头：
  “嗯，还不错，就是为石景山区培训工人不给钱，这条有点小气了，是梁区长加上去的吧。”
  张灵儿撅着嘴回答：
  “对！就是他，用两条烟和四瓶酒就把苏局长收买了，还说等产品出来，先给妇联的人做套衣服穿，人家妇联的人当然不会反对，反正是咱们出力培训工人，他们拿咱们的利益送人情。”
  王胜文也是无可奈何，把协议递还给陈文松：
  “存档吧，既然已经签好字了，也就这样了。
  不过你们放心，这事儿你们也别气鼓鼓的了，以后他们培训维修工人，我让他们在这儿给咱们干半年活儿，还不给他们工资。”
  陈文松马上就笑了：
  “嘿嘿，还是师傅有办法。”
  王胜文又指指桌子上的情况汇总：
  “文松，这东西你们搞得挺好，以后每周一次，及时给我，我拿红笔打对号的，直接转载到红星周刊上去，我拿红笔圈起来的部分，让他们拿南边抄了，贴大门口去。
  行了，你俩离开吧，把肖华厂长找过来。”
  “师傅，可以打电话的，安装上分机了。”
  “我桌上还没分机号，明天给我贴上。”
  “知道了师傅。”
  又过了一会儿，肖华厂长一进门，王胜文马上一拍桌子训斥：
  “肖华！你还想不想干了？我告诉过你了，卖旧设备要通过局设备处，你就是不听！不愿意干给我滚蛋，别给我惹事儿！”
  肖华连忙解释：
  “王厂长，我不是怕他们干涉吗。”
  “你就是个猪脑子，我在局里就分管设备处，他们能干涉咱们什么？
  这样你明天给我马上去找韩处长，给他道个歉。
  还有，傻柱也不能让他闲着，轧钢厂大部分人都去了新区以后，所有人就都去试验厂那个食堂吃饭。
  原来的二食堂，改成对外接待用的食堂，重新刷一下，多弄几个包间，要有能坐十几位的那种大房间，不知道怎么弄的话，去大一点的国营饭店学习。
  还有，你找几位服务员来，都要小姑娘、小媳妇那种干净利落的人。
  以后，你负责安排对外接待，南易那边就不搞接待了，全交给这边。”
  “那新区那边就不用我管了？”
  “新区有什么可管的？那边是生产区和家属区，又不是办公区，没你们后勤什么事儿，你把这边的工作干好就行。
  招待食堂搞好了，把局里那帮人请过来试吃一下。”
  “知道了，王厂长，我马上去办！”
  “有钱，对吧。”
  “放心吧，我们那儿的钱花不了。”
  “韩处长那里，态度诚恳点！”
  “明白！”
  肖华走了以后，王胜文又打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是打到上海那边的。
  至于说了些什么，下文叙述。
  ……
  下午下班回家，把带回来的王八给炖了，孕妇们喝王八汤，其他人吃肉。
  梁拉娣、白洁、白静对王八盖子最感兴趣，她们是想维持热度的节奏。
  吃完饭母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啰哩啰嗦一大堆，其实就是一个意思：不能让石景山区抢了先。
  王胜文的回答很坚决：
  “妈，正好有个纺织工业部的拉丝试验基地，我把它收过来了，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包括厂房，拿过来就可以用。
  你们那边反而是省事儿了，直接派人过来学习几天就可以。
  你们这全新人员，全新设备，没有这个试验基地，我心里还真没底，毕竟我也没搞过纺织企业，他们这算是让咱们走了捷径了。”
  马上就被老妈表扬了：
  “儿咂，还是你想得周到。对了，你头上那俩包下去了吗？”
  “没有，发芽了，我现在快从哪吒变成牛魔王了。”
  王胜文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老妈那边明显是笑得不行了，笑完才回复一句：
  “没事儿，我给你找了个铁扇公主，帮你扇扇风长得快。”
  “妈，我挂了，你继续笑！”
  刚放下电话喝了口水，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是李局长打过来的：
  “胜文，明天有高层领导去参观咱们的办公楼和家属楼。”
  “明白，我明天躲昌平去，正好那边也有事儿。”
  “过几天我去广州一趟。”
  “去吧，我上次回来的时候，我留了五万块钱。”
  “知道了。”
  放下电话，白洁就坐腿上放浪：
  “老公，你要去视察啊？”
  “姐，其实我对那边很放心，这不是李局长想表现一下吗，我躲出去。”
  “我们那边钱花不出去，去帮我们花点吧。”
  王胜文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站起来：
  “走，跟我去办公室拿套图纸，去盖厂房，明年给黄局长开发饲料造粒机。”
  女人兴奋地窜到他背上让他背着：
  “你要给我们成立新厂子？”
  “对，黄局长需要什么，我就给他造什么。”
  “你不跟黄局长说一声？”
  “我不去，你明天拿着图纸去跟他汇报。”
  “那我打电话让姚姐姐和我一起去？”
  “她和于小群在那边忙那个洗衣机厂的事儿呢，你别打搅她，你明天开灵儿妹妹的车去畜牧局，我让灵儿妹妹和于佳萌去这边被服厂去看看第二批夏季工作服情况。”
  “哼！又给你俩小媳妇福利，看完就去逛街，对吧？”
  “要不你也去？”
  “我可去不了，我忙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已经在百货大楼浪了一天了。我跟你说啊，别给俩孩子买衣服了，人家自己会从广州那边背回来的。”
  “唉，干点坏事儿就能被你知道，以后不敢了。”
  拿完图纸，又给刘海涛和李刚打了电话，取消明天白天的活动。
  不过晚上的同学聚会并没有取消，还让李刚在民族饭店定几个房间，同学们喝多了不走就睡那儿。
  第二天早上是从于佳萌屋里起来的，安排于佳萌和张灵儿跟她妈去了白静那个被服厂，又安排白洁自己开车去畜牧局，然后认真嘱咐了她几句话，自己则在家里等她回来。
  梁拉娣拖拖拉拉的不出门，王胜文知道她有事儿，拉进办公室问：
  “姐，你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的了？别这样，有事儿快说。”
  “有事倒是有事，我不是拿不准该不该说吗。”
  “说吧，我给你判断。”
  “我们那边想找个出纳员。”
  王胜文立马摆摆手：
  “是又有人想走关系吧？这事儿不行，你们那边目前根本就没有现金流，一切都是走账面的，根本用不到出纳员。
  如果是你们那个会计提出来的，那你就该注意了，我会派局里的人过去查账。”
  “不是她，是原来机修厂的一个同事过来找我了，想让她女儿过来跟着我干，她女儿今年刚从财政学校毕业呢，嫌弃机修厂太偏远，想到城里来工作。”
  “呵呵，你们那儿也不算城里啊，她要真想来，就让她跟刘岚去干吧，她那儿现金花的比较多。”
  “刘岚那儿可以？”
  “对，现在看起来刘岚是管食堂，以后我会让她管理那个员工社区，职工医院、剧院、体育馆、商业区等等，都让她管起来，她有这个能力管一些比较复杂的小事儿。
  目前咱们家，只有你和刘岚在新区那边，有些小事儿，你俩可以商量着办，其实刘岚那股泼辣劲儿，不比你差。”
  “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走？”
  “不用着急，我们来这边拉抗氧化剂呢。”
  王胜文过去搂住亲了几口：
  “给你点福利，新区那边快理顺了对吧，准备出差吧，去沈阳。”
  女人马上欣喜：
  “咱俩一起去？”
  “对，昨天打电话了，等徐勇回来咱俩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