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当然要赶到轧钢厂新区，王胜文只带了两个人：陈文松和陈晓燕。

  陈晓燕抱怨了一路：

  “师傅，我们正整理今年刚盖好的新房子呢，这个老头子又来打搅咱们。”

  王胜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人家领导人过来视察一下工作，你们别有怨气，这事儿对咱们有利。

  不过待会儿你们去了，告诉楚叶子他们宣传科的人，不要拍我和市长的合影，镜头里有我也不可以。”

  马上被陈文松鄙视一句：

  “切，你说不拍就不拍啊？人家市里有自己的摄影师。”

  “那就让楚叶子她们干扰一下，尽量别拍下我的正面镜头。”

  还是陈晓燕会出馊主意：

  “师傅，你干脆别去不就完了？”

  “啊？师傅是厂长，他不去有点说不过去吧？”陈文松还是正常思维。

  “师傅，要不去了我给你抹一脸灰吧，和那个李局长一样，让别人看不出你是谁不就完了。”她已经跟王胜文学会了。

  王胜文马上训斥：

  “陈晓燕，你把心思放到正经事儿上不行吗，市长去视察工作，后边跟一小丑，你怎么能想出来。

  告诉我，让你弄的小手枪弄到了吗？”

  “弄到了，在我橱子里锁着呢，回去我交给你。”

  “嗯，这事儿办的还算靠谱，你俩，以后单独出去，也要带武器。”

  陈晓燕马上回答：

  “要带我也是带大的那种，听我爸说，现在君威又生产出一种新式手枪，打得更准，我要那个。”

  “可以，年底咱们试验厂就实行军管，到时候我给你们要一批玩。”

  陈晓燕有些不服气：

  “切！我不信，你说要一批就要一批啊，人家肯定不给。”

  王胜文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跟她解释：

  “那玩意儿是我设计的。”

  这时候没怎么说话的陈文松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有这么个好师傅，说什么我也要好好学习。”

  “我也是。可惜咱俩都错过了。”陈晓燕跟她一句。

  陈文松又说：

  “师傅，貌似你不想跟彭市长过多交往啊，为什么，不是该在市长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吗？”

  这个问题，也引起了陈晓燕的共鸣，暗暗在那儿点头。

  这次王胜文给她们解释：

  “你俩，是我最好的两个徒弟，所以我才给你解释。

  其实彭市长过来，不是真的考察咱们红星轧钢厂，而是考察苏局长的工作成绩，我要使劲往前凑，肯定就是喧宾夺主。”

  陈晓燕惊呼一句：

  “啊？苏局长又要升官了？”

  “肯定是，这下，咱师傅该当上局长了吧。”陈文松的声音有些兴奋。

  王胜文摇摇头：

  “你俩想什么呢，即便苏局长被提拔了，他也不会把局长这个位子让出来，他肯定还是兼任市工业局的局长，因为市工业局，没有他这尊大神，还真收拢不住人心。

  我太年轻，肯定是不行。

  但是你俩，都有机会，陈文松可以去局里当办公室主任，陈晓燕可以去局里当后勤处主任，都是副处级职位。”

  陈晓燕便抱住他的胳膊：

  “师傅，我陪你睡一觉，你推荐我可以吧？”

  陈文松马上就不乐意了：

  “陈晓燕你要不要脸啊，他可是咱师傅，长辈儿呢！”

  陈晓燕马上跟她翻脸：

  “哼！你这人还真不行，我就想想还不行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师傅是你的偶像。”

  “切！那又怎样？也比你时不时想陪师傅睡觉要好挺多！”

  说着说着，俩女孩儿竟然同时脸红了。

  这种情况下，王胜文当然选择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自己越说话，她们越来劲，直至最后自己收不了场。

  车子到了新区刚停下，设备处韩处长便跑过来拉着王胜文躲进角落里说话，声音有些激动：

  “胜文，谢谢了啊，这次没有你，我还真够呛。”

  王胜文倒是很平静：

  “都是苏局长的意思，韩哥你最近工作很有成绩，不是应该提拔重用吗？我只是顺水推舟说了几句好话而已。”

  “老弟，你那几句好话太重要了，老秦比我根基深吧，我还排他前面。

  韩静什么时候让她过来？人家等得有些着急了。”

  王胜文瞪了他一眼：

  “不是你说的要到十月份吗，怎么这次这么急，那个体育馆主体已经完工了，你抽时间过去看看吧。

  我马上安排体育器材的生产，生产出来，你过来监督他们安装好就可以了。

  现在新区房子还没分，她过来住哪儿，总不能住到办公室吧？

  哪天你去西城区那个木器厂看看，找人把办公家具运过来，让人家送货，人家也不知道地方吧。

  还有件事儿咱得办，红星学校建完了后，明年开始招生，体育教师让你妹夫给咱找，他不能光吹牛不办实事儿。”

  韩处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这事儿你甭管，我包了。”

  “买公交车那事儿呢？提报计划了吗？”

  “你给我打了电话，我就提报上去了，等市里批呢。”

  王胜文点点头：

  “今天市长来，明天你就过去找他们，不给批，你就跟他们拍桌子，就说市长说的，让他们找市长落实。”

  “啊？真的可以？”

  “你怕什么？不管市长说没说，他们也不敢去问，问也是他们的错误，咱们在郊区，确实需要班车。

  他们一问，就说明他们不关心企业一线职工，这罪名可不小啊。”

  “明白了，如果不批，横竖都是他们的错，对吧？”

  “当然了，他们应该主动把计划给咱们送过来才对，还让咱们去求他们批计划，这不就是官僚主义的典型吗。

  真要那样，我们还就等着他们把车给咱送上门了，咱们还得各种挑毛病。

  不信试试。”

  “放心，这事儿我跟他们去理论，九月份车到不了位，我就让他们好看！”

  话说到这儿，王胜文挥挥手：

  “局里人都来了，咱俩单独在这儿说话不好。

  这几天，你跟老管准备一下，去趟河南出差，工作内容我打电话告诉你。

  走，咱们跟上大队伍。”

  刚跟上人群，又被生产计划处秦处长拉住：

  “王局长，孙伟说的那事儿，我给你办了。”

  “人还行吧？我女同学的男人，听说技术不错，才让你照顾一下的。”

  “太行了，除了闷葫芦不爱说话，没别的毛病。”

  “锁具厂最近生产怎么样？”

  “你们分给他们的任务，你还不知道？产值翻两番，现在必须要招新工人了。”

  “让他们搬这边来怎么样？在珠市口那边太憋屈了，才十多亩地的地方，根本就没回旋的余地。”

  “说吧，这事儿找谁办？”

  “老秦，脑子里一盆浆糊对吧？当然是去找老李了，就按原来这个厂房图纸，明年再盖一批，反正现在轧钢厂的钱花不完，把计划列上，干就是了，哪儿有这么麻烦？”

  “啊？盖厂房也要我们批计划？”

  “反正是你们自己用，批不批你看着办吧，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看不到自己手里那些权利。

  新区建设也没通过你们吧，还不是照常建设起来了？

  所以，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有权利就得用好了。信不信，我给你调整一下局里的分工，让你管后勤去？然后给你派几个大院子弟过来当处长，到时候，啥你说了也不算。”

  秦处长挨教训也不急，反而是问了一句：

  “王局长，什么时候去锁具厂视察一次，职工们可是都盼着你过去看看呢。”

  王胜文摆摆手：

  “过去看看倒是不急，你们还是先把职工技术考核进行了吧，生产任务重，更得提倡职工们学习好技术，混日子的事儿以后行不通了，谁的活儿干得好、干的多，就该多拿工资。”

  俩人正说话，人群里一片嘈杂，大门口进来两辆车，第一辆肯定是苏局长的，另一辆竟然和王胜文开的车一样，都是破奔驰。

  王胜文心想，看来彭市长人还是真不错，当市长也不换新车，还是刚进城开的那辆从战场上缴获来的。

  不对，貌似是傅将军原来那辆，除了排量比王胜文这辆大点，其他东西完全一样。

  人们自动排成两排站在路两边，做出欢迎的架势。

  车子稍做减速，慢慢往厂子里边开去，直接来到生产区才停下来。

  马上，人群又自动围成一圈，很自觉地领导们站在里圈，普通人员站外圈，只有陈文松和陈晓燕俩小妮子搞特殊，紧紧靠在师傅身边不离开。

  车子停下，警卫人员打开车门，身材高大的彭市长走出车门，对着迎接的人群环视一圈，然后朝王胜文站的方向指了指：

  “嗨！那大个子，过来！”

  王胜文朝后一看，并没有其他高个子的人，确定是叫的是自己，赶紧跑了过去，陈晓燕想跟着，被警卫人员制止。

  跑到市长跟前，先鞠了一躬：

  “彭市长您好，红星轧钢厂厂长王胜文向你报到！”

  市长脸上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命令一句：

  “陪我逛逛，拣有代表性的地方看！”

  当然是要先看轧钢车间，从中板生产线开始看，然后是钢筋生产线和螺纹钢生产线，最后是角钢、槽钢、工字钢生产线。

  王胜文在前边引路，孙厂长负责现场介绍，彭市长和苏局长边听介绍边看，看得很认真，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到了焊接管车间，改成了梁拉娣介绍。

  看到镀锌管车间，彭市长脸上才露出笑容：

  “胜文，你搞得不错，都是新设备，生产效率很高啊！”

  王胜文赶紧谦虚一句：

  “都是苏局长领导得好，让我们放开手脚干，所以我们才能达到这种高度。”

  彭市长点点头：

  “嗯，看来老苏很会用人啊，你这个年轻人很有创造力吗。”

  “谢谢领导夸奖，我们继续努力。”

  苏局长指指孙业平：

  “孙厂长，你去组织一下，今天彭市长要在这儿开个工业企业职工座谈会，你去把中层以上干部组织一下，找个会场大家开会。

  管主任，你们也一起去准备。”

  彭市长朝王胜文招招手：

  “小王，你过来陪我走走，我跟你说几句话。”

  王胜文赶紧跑到身边：

  “彭市长，您说。”

  彭市长清了清嗓子：

  “小王，看你档案，你是王润和的儿子？”

  王胜文当然要老老实实地回答：

  “彭市长，我不是王润和的亲生儿子，我只是他的养子，我听说我养父，是在四零年或者是四一年的时间牺牲的，我是四二年才出生的，再说我养父牺牲的时候都没结过婚，怎么可能有我这么个亲生儿子。

  解放后，在五二年，人民政府才考虑到不让我养父绝后，才把我过继过去，当的养子。”

  彭市长竟然叹了口气：

  “唉，润和同志是个好同志啊，我三五年被反动军阀释放的时候，就是他们过去接的我，一直把我护送到廊坊才离开，还给了我一大笔经费。

  我也是最近翻档案，才发现他的事迹。你这个养子算是他的传承了，政府这样安排是对的。”

  王胜文赶紧表决心：

  “我一定继承他的遗志，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彭市长点点头：

  “这么年轻当厂长，工作压力大吗？”

  “彭市长，虽然有压力，但我能承受得住。我会继续扩大企业规模，生产出更多更好的产品，解决更多的就业问题。”

  下一句，彭市长就改了称呼：

  “大侄子，想不想到市里来任职？”

  王胜文一脸严肃地回答：

  “彭市长，不想，因为我还有个红星试验厂，那才是我的研发中心。

  所有我们生产的产品，都是在那儿研究开发出来的，包括现在我们使用的所有生产设备。

  另外我们那边有一大批国家顶尖水平的技术工人，可以很好地配合我们新产品的开发试制工作。

  离开这个试验基地，我就失去了根本。”

  彭市长缓缓地点着头：

  “嗯，你说的对，你继续搞研究吧，有什么要求，及时给市里打报告，市里一定积极配合你们。另外昌平区城建的问题，你要继续关注，形势可能有些变化，但是项目要继续下去。”

  “我明白，谢谢彭市长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我另外说一句，吴书记那儿，你需要继续支持，不管他到哪儿，你都要继续支持。”

  “是！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执行。”

  “走吧，去开会。”

  ……

  王胜文并没有提醒他关于政治方向的问题，因为感觉即便是提示，也已经是于事无补。

  再说，王胜文也无心去插手政治方面的事情，谁当领导无所谓，反正红星试验厂一旦实行军管制，受政治斗争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如果谁想插手试验厂的事情，干掉他就是了，下次试试能不能把重武器放进神识空间里。

  相信再牛逼的人物，也扛不住一发火箭弹的轰击。打完把武器扔进空间里。

  对，下次去七四五零工厂的时候，抓紧把那把大狙做出来，找个机会，把那个还在北京大学物理系念书的兔崽子远距离弄死。

  ……

  开座谈会的时候，彭市长故意把王胜文带在身边，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这是在为轧钢厂站台。

  至于苏局长和孙厂长提出来的扩大生产规模的问题，市长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中午，彭市长和企业职工共进午餐，照片赫然刊登在第二天的北京日报上。

  不过整个过程，并没有出现宋市长的身影…

  全员列队又送走市长和局长才松了口气，大家脸上都褪下了虚伪的笑容，仍然被王胜文赶回去继续上班。

  孙业平有些忧心忡忡地问：

  “胜文，咱这样提要求，行吗？”

  王胜文拍拍他的肩膀：

  “老大哥你就放心，你这个副厅级干部有门！”

  孙业平直接爆了粗口：

  “我艹，跟着你干，果然没错儿，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能混上个副厅级。”

  王胜文蔑视地看了他一眼：

  “以后自觉点，别给孙伟挡道。”

  孙业平当然不服气：

  “就知道你爷俩关系好，也不能这样赤裸裸地威胁人吧？”

  “告诉肖华，我改变主意了，那六号楼的一个单元，我全要了！”

  “我艹，你也不怕违反政策。”

  “我违反政策个屁，我是想留下房子，为咱们以后吸引人才！”

  “嗯？扩大规模，人又不够用了？”

  “你这不屁话吗，你要五千人，苏局长也要五千人，一下多出来一万人，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没人管理吧？羊群大了，还得多养几只牧羊犬呢，要不你来弄！”

  孙业平一听这话，扭头就走：

  “我才没那水平，我跟肖华说这事儿去！”

  说完还嘿嘿地偷着笑。

  王胜文心想：这是俩什么破玩意儿，说要五千人，结果你俩一人给要来五千人。行吧，幸亏给的土地也扩大了一倍，否则我还真饶不了你们。

  回去的路上，陈文松一个劲地偷着笑：

  “嘿嘿，师傅，压力有点大，对吧？”

  王胜文没好气地训斥：

  “看到师傅吃瘪你们就高兴，对不对？回去以局办公室的名义写个简报，把市长来做的指示写严重点，引起各个企业的重视！”

  这次陈晓燕倒是很乖：

  “师傅，要不我让我爸再请你喝酒？”

  王胜文摆摆手：

  “别麻烦你爸了，我最近不能多喝酒，咱们生产任务太紧，哪儿有空喝酒。”

  “你活该！谁让你又弄过来这么多美女？”

  “人家是来学习纺织技术的，只是在咱们这儿搞培训，跟我没多大关系，我都不怎么认识她们。”

  陈文松不屑地回他一句：

  “切！我才不信，要不要我挑俩漂亮的给你送家去。”

  这次王胜文直接开口骂人：

  “你这个小死妮子，想造反了对吧？你俩回去抓紧去局里找韩处长，把咱们的班车弄起来，这事儿以后就由你俩管了，弄不好，一大群人会打你们。”

  “哼！管就管，你们不许打人，再打我我就赖上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