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吃饭，餐厅里连姚琪兰也没遇到，王胜文心想，她和罗局长，肯定是跟在化纤试验厂的那帮女工混到一起去了。

  幸亏没把梁淑贞安排到那儿学习具体业务，否则有她难受的。

  行吧，这几天我让梁淑贞躲着罗局长，否则以她那个性格，肯定会被纺织工业局的人，收买过去。

  去前台点菜的时候，于佳萌跑了过来：

  “你俩忙活到现在才吃饭啊？我也没吃，刚把衣服做出来，原来做的，都被她们卖出去了。”

  王胜文白了她一眼，厉声质问：

  “说！怎么被收买的？”

  “祝姐说我再去了广州后带我去吃好吃的，随便吃。你没发现了吗，其实她比我还漂亮。”

  王胜文当然不能接着她这个话茬说祝大美女更有魅力，转移话题问她一句：

  “想吃什么？我给你点上。”

  “我的话，很简单的，来个红烧排骨和酱牛肉就可以，我挺累，需要补补。”

  说完跑进了餐厅。

  王胜文心想，这个小媳妇还真是体贴，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多吃好东西补补？

  点完饭菜，也走进餐厅，发现两个女人正聊的起劲，便也不敢插言，呆若木鸡地坐着品味一下生活的滋味。

  菜上桌，倒是女人说了一句：

  “吃完饭带我回家吧，我想见见那帮姐妹。”

  王胜文把最有肉的那块排骨夹她碗里：

  “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能跟家里人耍小心眼。”

  “不耍不耍，我这人其实挺老实。我第一次去，需要给她们带礼物吗？”

  还不如于佳萌明白事理：

  “回自己家带什么礼物啊？在家里钱是可以随便花的，需要什么东西了，自己买去。

  当然，除了孩子们。”

  “还有这样管理家庭的？”

  “也不是啦，如果谁干了错事儿，会被按住抽一顿，那时候老公会躲起来，抽完了再跑出来安慰安慰。”

  女人便有些胆怯：

  “弟弟，真的这样？你不能保护我吗？”

  这句话让于佳萌很不屑：

  “他还保护你？挨抽挨得最多的就是他，我们一不高兴，就拿他撒气，经常连踢加踹的。”

  王胜文马上一句顺口溜就出来了：

  “打是亲骂是爱，最爱就是用脚踹。”

  “嗯？怎么没有用牙咬？”祝琳追问一句。

  于佳萌也是很痛快地一句：

  “狗才咬人！”

  祝大美人瞬间脸红，闷头干饭，王胜文轻轻抚摸了一下手臂上一排整齐的牙印：

  都被咬红了！

  吃完饭，当然要带女人回崇文院，院子里静悄悄的。

  王胜文知道这是大人们怕打搅孩子们写作业，都很自觉地忙活自己的事情。

  进到办公室，边收拾东西边让于佳萌把陈雪茹叫过来。

  祝琳抱住胳膊问：

  “你平时下了班就是在这儿工作？”

  “对，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在这儿工作，也有其他人在这儿抄书，也有人在这儿描图，也有人在这儿备课批改作业。所以这儿才有六张桌子。”

  “那今天怎么没人？”

  “现在抄书的在石景山区那边，暂时没有图纸需要描，当老师的冉秋叶还在辅导孩子们写作业。

  如今才七点多，所以这儿不热闹，一般是八点到十点，这边人才多起来。

  我们都是下班回家后收拾完家务，才凑到这边来的。”

  话还没说完，一大帮女人就进来了，带头的是梁拉娣和秦淮茹：

  “唉呀弟弟，又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神仙姐姐啊，这也太漂亮了。”

  “这不今天咱爸过来吗，咱爸给带过来的。咱爸军部有事儿，所以把她留下了。”

  王胜文说着拉住祝琳的手，指着众女人逐一介绍：

  “这位是梁拉娣梁姐，焊接专家；这位是秦淮茹秦姐，电机专家；陈雪茹陈姐，以后香港那边纺织品贸易，就由她负责，冉秋叶，学校校长，是位归国华侨；小媳妇张灵儿，是我们局职工培训中心的主任；白静姐，是佳萌的妈妈，被服厂厂长；徐晴，是位会计，单娟娟，是个出纳员。

  大家认识一下，她叫祝琳，是广州市市长办公室的主任，和秀珍姐一样，都是解放前参加革命工作的。

  现在咱爸派来，帮助我们的工作。”

  话还没说完，一众女人就抱成了一团，不一会就拉着她出去了，很明显，是带着她去换衣服了。

  王胜文把徐晴和单娟娟拉住：

  “你俩说说，学会开车了吗？”

  单娟娟满脸的委屈：

  “我还没学会，徐晴姐学得差不多了。”

  王胜文刚想抽她们，想想又算了，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儿，当然会对世界充满了幻想，有学习开车的冲动，也不算错误。

  “让你俩学习，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是工作的需要，所以要端正态度，总不能长时间让别人帮你们吧？”

  徐晴搂住他的胳膊：

  “哥，这次你让我见见咱爸吧？我希望得到家长的认可。”

  王胜文握住她的小手给她解释：

  “今天早上我跟咱爸也只是见了一面，他就执行任务去了，过几天还会回来，到时候都得见面的。”

  徐晴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问王胜文：

  “哥，你说她们来培训那些工人，我们给她们付食堂吃饭的钱，每天该发多少？和职工们一样吗？”

  “对，和咱们的职工一样，她们吃不完的，最后走的时候可以退回来，直接给她们现金就可以了，可能她们原来在单位没咱们这儿这么多，所以舍不得吃呢，你要知道，一般纺织企业的工资，也不算太高，所以她们学会了节省。

  以后这些问题，你要学会观察和思考。你灵儿姐姐怀孕了，以后你经常跟着她照顾她。

  反正你们那个培训中心，我是不再派人过去了，就指望着你姐妹俩搞好了。”

  “我知道了，我以后给她端茶倒水，也给她打饭。”

  “这就对了，所以以后别跟着拉娣姐混，她那个人，性格太豪放，你们别跟着她学。”

  单娟娟也过来抱住胳膊：

  “哥哥，我以后跟着佳萌姐行吗？”

  “你当然得跟着你佳萌姐，以后不许你去新区了，老老实实跟着你白静姑姑她们学收银，下个月新区那边就开始正常工作，你学不好可不行。”

  单娟娟还是年龄小，所以很听话：

  “嗯，我姑姑说，我姑父如果过来，也需要我经常过去帮忙呢。”

  说话间，祝琳穿着一件姚琪梅的暗红色旗袍就被簇拥进来，秦淮茹在后面咋呼：

  “胜文你快看看，琳琳姐穿上旗袍，更漂亮了，真像个新娘子。”

  王胜文把祝琳拉进怀里拥抱着：

  “姐，怎么样？这种家庭环境还适应吗？不嫌乱吧？”

  女人竟然主动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真的漂亮？我没想到家里人都这么好，我很容易就能融入到这个家里。

  你是个有协调能力的人，把家里弄得这么热闹还这么协调，原来我还以为王市长是给我的任务，现在看来，其实是给我的福利。”

  梁拉娣直接从背后抽了她一巴掌：

  “什么王市长，以后那是你公公，不许再叫王市长，我们都不这样叫的。”

  王胜文赶紧把她护到椅子上坐下：

  “琳姐，我是这样安排的，明天你跟拉娣姐去我们新区参观，你们市工业局的杨局长不是在那儿考察轧钢设备吗，你配合他一下，争取促成这个业务。即便是现在决定在广州建轧钢厂，那也要明年年底才能投产，因为轧钢企业的建设周期太长，我们这边也是准备了一年多呢。

  后天，你跟着淮茹姐参观电机生产线，这边没有具体任务，但是你注意，如果我爸回来看上这个项目，你得能说出一二三来。我和我爸是没法正常交流的，需要你这个桥梁。”

  女人吃了一惊：

  “啊？你们爷俩不能正常交流？”

  陈雪茹解释一句：

  “他爷俩说着说着就能吵起来，咱老公会经常挨揍。”

  一句话气得王胜文拿手里的笔指着她：

  “你这个娘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刚见面就说我的丑事儿，给你个任务，这几天你跟祝琳姐一起睡，跟着她学学粤语，以后在港岛那边，不会粤语可不方便。”

  张灵儿发现了蹊跷：

  “老公，你给我们安排好了任务，那你自己干什么？”

  王胜文点点头：

  “问的好，这不是广州市农机局的陈局长过来了吗，就是季小庆的舅舅。我不能光让他跟孙厂长一起喝酒，我需要带着他拜访农林部的诸葛局长和黄局长。

  他自己去肯定不行，我带着去，他才有面子。”

  张灵儿小声嘟囔一句：

  “你还会带着他去见你那个老大哥杨部长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也是勾勾搭搭的，你们密谋着在山东建那种农业机械厂呢。”

  王胜文指指梁拉娣：

  “甭管她怀孕不怀孕，按住抽屁股。造反了这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接下来梁拉娣和刘岚按住，秦淮茹执法，打完了张灵儿一跺脚就跑了出去：

  “哼！我回屋睡觉，不许你进我的门！”

  祝琳在旁边笑得不行了：

  “弟弟，咱们家还有这规矩？”

  王胜文倒是风轻云淡：

  “当然得有点规矩，人家农林部的杨部长和我商量着给他们潍坊柴油机厂提供大马力柴油机的图纸，打电话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让她听见了，就拿出来乱说。

  这种事儿以后不能乱说的，你要乱说，也打。”

  梁拉娣很豪横地跟上一句：

  “以后祝姐姐有失误，我们就打你，因为你没跟人家讲明白。”

  王胜文一看形势不妙，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马上说道：

  “你们准备一下，周末的时候，带祝琳姐逛逛四九城。”

  “那你呢？你不陪我们？”

  “我肯定不能陪，周末我地去石景山区那个洗衣机厂，他们进入了关键阶段，说是打算二十五号开业，我得过去帮他们整理一下。

  他们石景山区派他们周区长过去干厂长，其实他根本就不怎么懂管理。”

  秦淮茹问道：

  “不是还有小李子吗？”

  “小李子以后我会让他跟林局长回广州开发电冰箱那个产品。”

  尤凤霞惊呼一句：

  “啊？老公，咱们家用不上了？”

  王胜文摆摆手：

  “我当然是让他在这边做出样品来再过去，要不咱们试验厂怎么跟广州那边收钱？”

  祝琳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奥，我知道了，你们这儿就是靠这个挣钱的吧？”

  这次是秦淮茹给她解释：

  “姐，也不是的，其实我们的产品很多，梁拉娣那个焊接管车间，一年产值接近四千万呢，我们这个电机生产车间，一年产值也两千多万，我们还有其他设备的生产，光那种拉丝机的生产，也有两千多万，而且还供不应求。

  所以，我们厂，别看还不到五千人，产值接近一个亿。

  咱老公都是把不怎么挣钱的项目拿出去干，真正挣钱的项目，都是我们自己干。”

  站在最后面的丛芳菲说了一句：

  “秦姐，你忘了说纺织机械了，我估计你们厂光纺织机械，一年产值也得六七千万。”

  王胜文摆摆手：

  “纺织机械我们也就是一开始自己干，等加工工艺成熟了，就会拿出去干，所以我才让你好好学习的，过段时间，我会派祝琳姐过去，配合秀珍姐，跟乔厅长谈在上海建纺织机械基地的问题，你是最重要的一环。”

  陈雪茹插上一句：

  “弟弟，我也跟着她们去吧？”

  王胜文摇摇头：

  “姐，公家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手，特别的麻烦，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和于莉、毛舜君，配合娄爸他们，在港岛把那个纺织品生意做好了，那是对外的工作，你得认真对待。”

  祝琳把她拉过来坐自己腿上：

  “胜文说的没错，我们在国内搞纺织工业，必须有个窗口通向世界，你们就是那个窗口，所以特别重要。”

  陈雪茹返身抱住她：

  “嘻嘻，我抢到了，今天你跟着我睡，教我学粤语。姐，我跟你说啊，咱们那个女儿太可爱了，晚上她要尿尿，也不会哭，自己爬起来下床自己跑尿盆那儿尿，可省事儿了。”

  梁拉娣吐槽一句：

  “你就是懒，不愿意起床呗，还拿来炫耀。我可是听徐慧珍说了，以前孩子尿尿，你拿脚把她瞪醒了，让人家给你把孩子。”

  “你怎么不说你让人家二毛替你切菜？谁懒谁知道！”

  说着说着，两个女人就撕扯起来，秦淮茹赶紧跑过去拉架，于是屋里乱成了一团。

  王胜文一看，这话不能再继续谈下去了，干脆拉起祝琳出了屋门，女人还意犹未尽：

  “让我再看一会儿！”

  王胜文顺手抽她一下：

  “看着你这么文静，原来你也想浪！”

  “唉呀，还挺舒服呢，你也抽别人吗？”

  “谁不听话抽谁！孩子们这个时间该做完作业了，我带你过去看看他们，家里最能折腾的是这帮孩子。”

  刚刚进门祝琳一露面，几个女孩儿就跑过来抱住：

  “祝姐姐，你来了啊？我们都想你呢！”

  王胜文急忙拉过徐静理问：

  “怎么回事儿？”

  “祝姐姐在广州请我们吃过饭，还请过三次呢，她跟我姑姑们可熟悉了。”

  王胜文一想，父亲这套下得狠，原来算计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行吧，这位，算是解决了，我去安慰那个睡觉的小媳妇去了，她怀了孕，心情不能坏。

  ……

  第二天早上，也没带祝琳和于佳萌，自己跑到了民族饭店。

  一进门就被李局长拉到角落里说话：

  “弟弟，黄主任说要打电话回去，让人跟我们学习。”

  “好事儿啊，你们不是开了三个工地吗，问问他们想学什么，你直接安排不就完了？费用的话，咱们职工培训中心出。”

  “最近资金有些紧张，苏局长不给钱。”

  “我们给，前门大街那个学校给二百万，东四那个小学给一百五十万，够了吧？”

  李局长点点头：

  “学校是够了，但是建设大厦那个工程需要大量资金。”

  “行，那下周我们财务人员过来，我给你们一起转八百万，不过你们可不能乱花，必须保证学校的建设。”

  “我知道，谢谢你了。

  唉，最近因为你苏姐这事儿闹得不愉快，苏局长对我有看法了。”

  “没事儿，不是有俩孩子牵扯着吗，他还能拿你怎么样，好好干，出成绩才最重要。”

  “我知道，这次换届，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王胜文摇摇头：

  “没有，苏局长嘴巴很严，这段时间，我都没怎么见他。”

  “你郭姐回来你想怎么给她安排？上次我去广州，看了看她。”

  “能怎么办？她应该是下个月生孩子吧，生了孩子又不能随便调动，走一步看一步吧。

  让老齐从昌平回来去新区建厂房，市里马上就给划拨土地了，一万亩。”

  “我艹，这么大？”

  “没办法，苏局长给要来的，说是让我把局里的各个企业都搬迁到那边。”

  “这老头还真行，胆子这么大。”

  “人家有彭市长支持，胆子能不大吗。”

  “我让老齐过来找你？”

  “对！把原来那些宿舍和厂房的图纸给他吧，还按老样子干。

  找计划处的老秦也可以，听说这次苏局长让他们下计划。”

  “我艹，这是直接绕开我了啊？”

  “李哥，你有几个学校和建设大厦，还不满足吗？再说了，你自己也忙不过来啊。”

  俩人正说话，孙厂长走了进来：

  “呦，你俩一大早就开始密谋了？”

  王胜文摆摆手：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们这叫密谋吗，我们是正常谈工作。

  你今天只带着杨局长过去吧，我跟陈局长和他们畜牧局的王局长去农林部一趟。”

  “行，完了你把人给我送过去。”

  “放心吧，耽误不了你们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