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找到陈局长带他一起离开，孟局长竟然亲自送到了农林部的大门口。

  王胜文心想，这是什么节奏？你老陈和孟局长也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就能一下勾搭上了？我看你俩那个做派，好像都成了亲兄弟了。

  看来以后你们和农机局的关系，还真不用我给你们操心了，看在你给我送了个肉乎乎的小媳妇的份儿上，我就不加干涉了。

  走在去大兴农机厂的路上，广州畜牧局王局长提出很多问题，有的王胜文做了回答，有个干脆就不理。

  不能是父亲带着你们来的，我就必须给你们服务到位吧？

  对于陈局长的问题，当然是有问必答，他得让王局长意识到“他是我的一位远房舅舅”这句话，有多重要。

  车子来到大兴农机厂，这次，游厂长和刘海忠都在，办公室门口赫然放着乔主任原来那辆吉普车。

  相互介绍以后，王胜文直接安排招待。

  于金想跑过来找他说话，被他用手势直接拒绝了，意思很明显：

  安排你媳妇过来工作的事儿，根本就不是事儿，不用多说什么感谢的话。

  刘海忠当然要过来显摆：

  “王局长，现在我周末都是和保卫科的赵科长一起开车回家呢，傻柱看我混上车了，羡慕得不行，送我几瓶辣酱，我才让他开着转了几圈。”

  “那是，你这车，比我那车还新，能没人羡慕吗？但是咱不能显摆，要注意干部形象，你跟傻柱比什么啊，我经常看见他开个拖拉机给各门市部送辣酱呢。

  话又说回来，他开个吉普车送辣酱，也不合适吧？工作性质不同而已，你们各干各的工作。

  你最近表现很好，农机局的领导，今天还表扬了你呢，说是你特别能干，把整个厂工人的干劲儿都带动起来了。

  据说他们农林部明年还想开发新产品，搞一种小麦收割机，厂里马上又要盖厂房。

  这说明什么？说明农林部的领导们相信你。幸亏我当时力排众议选择了让你过来干这个厂长。

  我估计，派谁过来，也没你干的好。连我也没想到你工作能力这么强，看来原来轧钢厂那帮人确实是狗眼看人低，忽略了你这么个人才，虽然提拔重用的比较晚，但是咱得继续干下去。

  有你在这儿领导这个厂子，我最放心，因为咱们毕竟是自己人。

  刘厂长，你说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王胜文每次跟刘海忠说话，都要啰哩啰嗦说长篇大论；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海忠每次听了他这些话以后，都是拍着胸脯表决心：

  “王局长您放心，有我在这儿，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当然还有一张笑成菊花状的大脸。

  王胜文当然管不了这么多，安排完广州来的两位到车间参观，又去厨房吩咐了一句大舅多做好菜，开上车就来到大兴县大礼堂的建筑工地，让人把邱县长叫出来说话：

  “邱县长，当了县长感觉怎么样？”

  “艹，除了能耍点威风，和原来没什么两样。王局长，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给你带任务来了，宋市长在酒厂北边给了五千亩地，我想里边的建筑全让你给我们盖。”

  老邱马上就问：

  “怎么？光让我们搞建筑？不跟我们县搞合作？”

  王胜文摆摆手：

  “这种项目你们干不了，没法跟你们搞合作，再说了，这是市里给我们划拨的土地，我想跟你们搞合作，也找不出借口。”

  “什么项目？说说呗，让我也明白明白。”

  “化工设备和化工产品试验基地。”

  “我让酒厂也参与，酒精产品也属于化工产品了吧？”

  “艹，食用酒精属于食品一类，跟纯粹的化工产品基本不搭边，你别多想了，你们到时候给我招些工人就可以了，最基本的技术人员，还是靠我们自己。”

  “嗨，我还以为我们能发个大财呢？”

  王胜文指着他的鼻子说话：

  “老邱，你做人不能这么短视，建基地让你们干建筑就不错了，信不信我去跟宋市长说一声，说你不适合搞一个区域的工业，把你这个县长给撸了？

  再说了，既然是化工产品试验基地，那肯定会有后续产品，你考虑没考虑过这些化工材料的应用范围？”

  邱县长急忙跑回工地，拿出来一个大袋子：

  “差点忘了，我们搞建设，挖出来点东西，王局长你带回去看看是什么，我们也不认识。”

  王胜文直接打开后备箱让他放进去，然后从里边拿出一个文件袋递过去：

  “邱县长，这是那边的一些图纸，过了国庆节，你让小邱和财务人员去找我拿钱，先给我们垒围墙。”

  邱县长拉了一下他的衣襟：

  “哎，王局长，住的那房子主体盖起来了，要不咱俩住邻居？”

  “可以啊，你们王县长有什么动作？”

  “啊？你不知道啊？他总往市里和昌平区跑，说是争取市里的支持也想搞城建。”

  王胜文点点头：

  “嗯，还算有点事业心，不过我建议，你把我们建那个基地的工作让给他，你去市里跑城建，你多找找宋市长，比他跑要强。”

  “嗯？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老邱，你别瞎猜，按我说的办就可以。你们的城区也不大，我建议你们主要先搞学校和城建道路建设，至于其他问题，慢慢补齐就行。”

  “我听说老潘她们跟着你们局里的人跑河南去了？是考察洛阳那个酒厂去了吧？王局长，你有些不公平啊，怎么就给他们设计产量那么大的设备？当初要是给我们设计五万吨的就好了，我现在有些后悔。”

  王胜文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刚当上管工业的县长，想增加点大兴县的工业产值吗，绕这么大一圈子。

  微笑着看着他：

  “呵呵，老邱，贪心不足蛇吞象啊，给你们设计五万吨的设备，你们原材料也跟不上啊。

  其实石油化工也是可以生产酒精的，不过生产出来的酒精产品只能用于工业。那种工艺纯粹属于废物利用，利用裂解石油的废气为原料，经过硫酸合成法的加工，就可以生产出纯度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工业酒精，设备其实很简单，很容易就搞个工业酒精生产厂。”

  说着又拿手指指了指他：

  “老邱，你要是表现好，我们可以考虑交给你们大兴县搞这个项目，如果表现不好，那我们就自己生产。反正设备挺便宜的，工艺又不复杂，二三百人搞个小厂，一年就能生产上万吨酒精。”

  邱县长赶紧抱住胳膊表决心：

  “王局长，我们还能有二心吗，房子都给你盖了。”

  王胜文这才缓和了口气：

  “老邱，如果我们搞个年处理二十万吨的石油化工示范基地，那每年可以生产出来的副产品有三十多种呢，如果咱们合作愉快，那我们交给你们十种八种的产品，让你们搞深加工，那你们还用考虑你们县的工业产值？

  你们县三年两年的时间从县升级成区，完全没问题。”

  老邱还算是懂事儿，也懂工业，直接爆了句粗口：

  “我艹，我说老潘那娘们怎么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呢，原来她早就在你们那儿得到了消息，本来我还以为你们准备那些备品备件，是为酒精设备准备呢呢，原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看来还是我浅薄了，还没个老娘们能看出事儿来。”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派小邱过去，就是偷情报的，这不就一特务吗？我果然没看错，连我们生产什么，他都会回来汇报。”王胜文责怪一句。

  邱县长急忙解释：

  “我们一开始确实是想让他过去学技术的，结果发现他搞对外交往还可以。”

  “艹，不但是可以，是太可以了，经常拉我那些徒弟去他那儿喝酒，他也算是个有心人了，可以好好培养起来接你的班。”

  邱县长叹一声气：

  “唉，说起来，这孩子也算是个可怜孩子，三岁就没了父亲，他妈一个人拉扯大的，我虽然也帮忙，可是毕竟比不上我弟弟在。”

  “嗯，明白了，又是小棒子那边的战争吧。我原来还以为咱们的损失不大呢，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小，光我认识的人里边，就有好几位了。”

  邱县长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转移了一个话题：

  “王局长，求你件私事儿。”

  私事儿王胜文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只要我能办到，我肯定会帮！”

  “这不小邱经常在你们那儿吗，一来二去，就和你们那里有个叫蒋红梅的女孩儿看对眼了，想让你出面成全这件事儿。”

  王胜文一听这话，立马就拍了胸脯：

  “邱大哥你放心，这女孩儿的父亲，是我们局安全处的一位副处长蒋光辉，前几天和我聊天，还说她女儿眼眶太高，看不上他给说的那些对象呢，他正为这事儿着急呢。

  你这一说，他俩还真合适。

  我打包票，做通她父亲的工作，等潘厂长她们从河南回来，我安排他们两家一块吃个饭，这事儿就成了。”

  邱县长当然是高兴，连忙跟上一句：

  “要不你当他们的媒人？”

  王胜文摇摇头：

  “不行不行，我当这个媒人不合适，我是女孩儿父亲的顶头上司，正好我分管安全这一块，我当媒人绝对不合适。

  不过我可以建议让女孩儿的师傅秦淮茹当这个媒人，小姑娘刚进厂工作的时候，天天跟她师傅屁股后边，她俩最亲。”

  “可是我们也不认识啊。”

  “小邱认识，那是我一位表嫂，人可好了，拉纤说媒这事儿没少干。”

  王胜文心想，秦淮茹你这个小娘们，以前说我是王媒婆，以后我非把这个媒婆的名声安到你身上，反正咱们那里还没嫁出去的姑娘这么多，你就慢慢琢磨着办吧。

  男人小心眼子就是如此，睚眦必报的节奏。

  和邱县长在这儿扯了很长时间，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才开车回到农机厂。

  大舅准备好的午餐肯定丰盛，王胜文允许游厂长陪广州来的客人一起喝几杯，并且选择了让于金上桌一起吃饭。

  刘海忠捞不着喝酒，馋的只吧唧嘴，王胜文立马训斥一句：

  “刘厂长，你平时晚上下了班就跟徒弟们一起喝酒，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游厂长平时又不能在厂里喝酒，你眼馋什么？你再这样，等光福以后来了，我就告诉他，让他监督着你，每周只能喝两顿。”

  正在陪客人喝酒的游厂长马上跟上一句：

  “王局长，我那大儿子明年也初中毕业，我看他学习也不行，要不明年也让他过来上班？”

  对于这个话题，王胜文当然是提前有所准备，很自然而然地回答：

  “游厂长，这种职工儿女进厂工作的事情，根本就不用请示，你和刘厂长看着安排就可以。

  咱们这个厂，从投产开始，产值就不断增长。产值增长的人为条件，一个是劳动效率的提高，一个是工人人数的增加。

  目前看来，虽然咱们已经有六种产品，但是农机局的领导仍然不满足。要求咱们明年再增加几种产品，光小麦收割机就有两种。

  所以说，明年咱们还得盖厂房和宿舍。

  盖了厂房就得再招新工人，和招工比起来，咱们职工家属进厂工作，算得了什么？

  所以，你们不要畏首畏尾的，该安排就安排，根本不用想太多，这也就是我当初为什么我坚决不让大兴县过来人监督咱们的原因。”

  游厂长一伸大拇指：

  “王局长您真是深谋远虑，一开始你就把这事儿想明白了。”

  王胜文摆摆手：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人家农机局的诸葛局长想出来的。你看到目前为止，人家农机局的人，除了来提货之外，根本就不来其他人员。

  为什么？人家还不是怕影响到你们的正常管理？谁一插手管这边的事情，那生产完不成任务，大家肯定把原因推到他身上啊。

  你说现在这个厂的职工，除了听你们两位厂长的，还能听谁的话？

  即便是我，没事儿我还真的不来，至于我派来的人，也只是为你们做宣传，没看北京日报上经常能看见有你们的报道吗？于金，是不是你那个妹妹于海棠干的？”

  于金这才说了饭桌上的第一句话：

  “对对对，她是我大爷家的妹妹，写作水平越来越高了，王局长，您说农林部的大领导会不会也能看到？”

  马上就被二舅怼了一句：

  “北京日报全市都有发行，大领导肯定能看得到。你说大领导们会不会是通过报纸才知道咱们干得挺好的？”

  游厂长不让这话落到地下，马上跟了一句：

  “当然是这样，那报纸上还刊登过刘厂长带领大家干活的照片呢。”

  刘海忠又跟他一句：

  “眼馋下次你也来一张！”

  王胜文心想，我这给你们起了个头，你们就开始表演群口相声了。

  拿筷子指了指陈局长：

  “看到了吗，不单单是来看产品，我们这边职工的劳动积极性就是这样提高上来的，大家畅所欲言。”

  畜牧局的王局长代替回答：

  “我们确实学习了，看来我们回去要好好写感想了。”

  ……

  吃完午饭，也没多做停留，带着两位客人回到民族饭店，让他们休息，自己开车来到了厂里。

  刚给白洁打完电话，秦淮茹推门就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