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9月24日，秋分刚过，四九城的天气一下就凉了下来，让人感觉到难得的清爽。

  上午，王胜文正和秦淮茹、祝琳、尤凤霞、孙伟、秦川几个人正在整理30万千瓦水利发电机组的图纸，父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父亲在电话里怒吼：

  “你小子中午过来陪我吃饭，复兴路22号五号餐室。”

  屋里的人都捂着嘴笑，王胜文一拍桌子：

  “笑什么笑？不知道那老头子最近被大炮给震坏了耳朵了吗？如果不大声说话，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马上孙伟和秦川就是一副舔狗的样子：

  “师傅，听说有打炮的机会？那让我俩也去试试？我这辈子还没打过炮呢，师傅，你就给我们个机会吧。”

  王胜文也不拒绝，指向石景山区那边：

  “大炮是小李子他爸做的，我只是个技术指导，想打炮，找他去，让他给你们找机会。

  我倒是知道他们那大炮有个缺点，你们可以借机过去给他们指导一下。”

  秦川高呼一声：

  “唉呀师傅，你这是从一开始就给我们留了机会了，那可得好好利用。”

  王胜文拍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把今年的生产任务完成，等到年底放假期间，有谁想去打炮，组织七八个人，咱们师徒一起过去干他几炮玩玩。

  我要是没空，我就把技术教给你们，你们自己过去处理。我估计小李子他爸，不但欢迎你们过去，还得好好伺候着。”

  孙伟马上跟他一句：

  “师傅，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王胜文马上训斥：

  “孙伟，你说我说过的话，哪一句没有变成现实？

  你爸最近又该琢磨着怎么跑广东那边去喝酒吧？你回去告诉他，这次带着刘海忠一起过去给他们搞农机验收，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圆满完成今年的生产任务。

  我怎么感觉他最近光带着广州的客人喝酒呢，对轧钢生产线不怎么管理。”

  这次孙伟犟嘴：

  “人家没问题，有客人总得接待吧，我爸没自己一个人陪客人，他每天都带着四个车间主任一起喝酒呢，光那种大坛子的酒，都拉了四五趟了。”

  王胜文也是无可奈何：

  “行吧，反正以后做那种轧钢机的任务就交给你们爷俩了，现在新区那边没了钳工车间，就得靠咱们这边，你和你爸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市局各下属企业抽一部分人，把轧钢厂的钳工车间再恢复起来。

  这次就不搞对外加工了，单纯干咱们轧钢厂内部的活儿。”

  孙伟嘟囔一句：

  “就现在这些人，再恢复钳工车间很难的。”

  王胜文骂他一句：

  “你个笨蛋，从其他企业抽人啊，你忘了我让你从锁具厂提拔人那事儿了？人家技术好的有，咱得充分利用，反正他们早晚也得一起搬过去。”

  孙伟恍然大悟：

  “师傅我错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链条厂几个技术好的人还找过我呢，说想调咱们厂来，我没答应他们。”

  王胜文点点头：

  “对，其实链条厂整个钳工车间都过来也可以，他们其实原来就是做模具的，现在正常生产了，加上现在很多设备都换上了三角皮带，链条厂的生产任务反而是萎缩了，他们才没事儿可干的。

  这样，你和你爸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把他们给弄新区那边去，反正还有两个空着的车间，设备的话，从咱们这边拉过去。”

  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祝琳这时候惊呼一句：

  “原来你们是这样管理企业的啊！”

  王胜文倒是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回答她一句：

  “我们系统内部打破条条框框的限制，让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很合理的啊。”

  祝琳的“老公”俩字刚想脱口而出，意识到场合不对，马上改了口：

  “老～师，又跟你学了一个本事。”

  秦川这个大机灵马上就听出了问题，跟上一句：

  “他是我们的师傅，你不能乱叫老师，我们师傅收徒弟要求可是要求挺高的。”

  王胜文一脚就踹了过去：

  “你给我滚蛋，吐丝机完不成任务，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川窜出门才敢抱怨一句：

  “纺织机械不是肖乔负责吗，人家他两口子干的很起劲！”

  是挺起劲，最近肖乔快被丛芳菲和赵燕两个女的，欺负出心理阴影了。

  看来没有理论知识，光靠技术，还真不行，但是赵燕你个破媳妇，非要让我喊你赵老师，这也太欺负人了。

  唉，哪天我找郎浪浪科长替我报仇！

  不对，他们好像是一伙儿的。

  郁闷！

  顺便说一句：目前郎浪已经成功融入了轧钢厂家属院那个小团体，开始跟王胜文的那帮大院子弟们一起喝酒吹牛皮了。

  行吧，哪天找他姐告状。

  ……

  中午带着祝琳去复兴路22号吃饭，也没其他人要求跟着，祝琳还在车上嘲讽他在家没有人气，被王胜文狠狠地怼了回去：

  “有没有人气我不知道，反正老婆孩子都喜欢往我身上扑，你倒是有人气，哪个孩子见了你能拉住胳膊不松手的？”

  祝琳当然是聪慧，马上就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一巴掌就拍了上来：

  “都怪你不努力，我要是生了自己的孩子，他能不跟我亲吗？

  其实我都听见了，男孩儿拉你是为了要子弹壳和炮弹皮，女孩儿拉住你，是为了让小琳和小仙少分她们点钱。

  一天吃四根冰棍儿，她们也真够浪费。”

  王胜文淡淡地回了一句：

  “天凉了，马上改吃糖葫芦。咱们家胡同口，只要有卖的，她们肯定会买五块钱的，当天吃完，绝不过夜。”

  女人又是一巴掌拍过来：

  “有你这样惯孩子的吗？非把他们给惯坏了不行。”

  王胜文挨了揍也不反抗，仍然是语言攻击：

  “浪费钱总比浪费青春好吧？我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再要求他们好好学习。

  你没看我那些孩子们，每个人不管脑子好使不好使，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其中几个，还是绝对的第一。

  那个秦姐的儿子秦汉，每天拿三本作业回来一并给做了，他现在在学校可是名人，天天前呼后拥的，风光着呢。”

  女人这次不打了，改成了叹气：

  “唉～你说的对，我认识你认识的晚了，耽误我了生孩子。”

  王胜文扭头看了她一眼：

  “真的下决心要孩子？”

  祝琳很认真地点点头：

  “嗯，没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行吧，那就吃完饭，跟我回咱家老宅子，那里有泰山老奶奶的神龛神像，家里有想生孩子的人，都会去拜，而且还都会让她们称心如意。”

  女人吃了一惊：

  “啊？真的有这么神奇？”

  “不信去问问那里两位下个月要生孩子的媳妇，看看她们是怎么求的。”

  这下女人变乖了：

  “嗯，我先问过以后再去拜，省得一生一大堆。”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吃饭的地方，王胜文一看：

  呦，包公版本的父亲！这下广州人民有福气了，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赶紧过去祝贺父亲一句：

  “爸，我就说不让你随便出去打兔子吗，看看，晒黑了吧。”

  父亲看到祝琳跟他后边，也不好随便发火，顺手扔过了一个马口铁的铁盒子：

  “来，小子，给你带过来几盒军用罐头，尝尝，这可是大西北的纯牛肉罐头，味道好着呢。”

  王胜文随手就递给了身后的祝琳：

  “喏，媳妇，给你了，我才不爱吃这破玩意儿，咱那食堂一天三头牛十只羊，吃新鲜的牛羊肉不好吗，吃这种没滋没味儿的东西干嘛！”

  父亲刚想发火，王胜文又说：

  “孩子们还说让你给捡炮弹皮来玩呢，看来是没戏了，肯定是光顾着打兔子了，把正事儿给忘了。”

  这次气得父亲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自己设计的东西你自己没数吗？那炮弹皮至少在二十八公里以外呢，我们怎么过去捡？”

  身后拿着罐头的祝琳跟上一句，当然是向着自己的老公说话：

  “爸，既然孩子们想要，再远也得去捡。”

  父亲诧异地看着她：

  “啊？这才几天啊，你就被他带歪成这样了？你知道这二十八公里，要跨过好几个山头呢，吉普车也得跑半天。”

  王胜文把祝琳拉椅子上坐下才开口：

  “笨就笨呗，还说什么跨服很大？反正也得验证弹头的爆破度，你让他们靶场的人去捡不就完了？

  何必什么事情都要身体力行？再说了，谁捡的，孩子们还能看出来？糊弄小孩儿都不会，切！”

  父亲一拍脑门：

  “唉呀你看我这个脑子，光顾着高兴了，这种事儿脑子都没拐过弯来。

  胜文你说的对，这事儿我服气。”

  王胜文背着双手在屋里踱步，嘴里说着：

  “不要说别的了，汇报那边的情况吧。”

  父亲很自豪地回答：

  “出乎意料的好，人家李将军可不是白给的，组织了近一万人，从零开始做，经过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就试制成功了。

  唉呀，多亏了你们厂在关键零件上给的支持啊，那套炮口角度调节系统，真的是很给力，可以说是一次性试验成功，实际炮击位置，跟你们那个标尺上标注的炮击距离，差不了正负二十米，你说你是怎么计算的这么准确？这二十米完全就是风速的影响。

  不过打击范围是方圆二百四十米，这二十米就不全是误差了，完全在轰击范围以内。”

  王胜文又问一句：

  “震到耳朵了吗？”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就是感觉地面的振动有点大，徐帅被震得差点坐地下，我就直接是跳起来了。”

  王胜文背着双手缓缓地点着头：

  “嗯，没震到耳朵就好，说明消音系统设计的挺好。

  地面振动是没办法避免的，因为毕竟要把一百二十公斤的炮弹，打到接近三十公里的地方，后坐力肯定很大。”

  他说的话多了，父亲反应过来了：

  “小贼！你刚才说的什么？”

  王胜文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说的后坐力啊。”

  “不是，一开始那句？”

  “让你汇报一下情况啊，怎么了？”

  这下父亲也顾不得形象了，挥舞着筷子就扑了过来：

  “你小子这是要造反了啊，敢让我给你汇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王胜文赶紧把祝琳推到身前挡住：

  “你看你这人，汇报都汇报了，你还急了，这事儿可没后悔的啊！”

  有媳妇给自己挡枪，真好！

  三个人在屋里转了三圈王胜文才找到逃出去的机会，赶紧拉着祝琳跑出门去，回头一句：

  “爸，别上火啊，喝口水歇歇，我们去洗手间洗手。”

  父亲当然不敢追出来，他还得保持干部形象，在部队招待所打人明显是不行的。

  洗手间里，祝琳痴痴发笑：

  “嘿嘿嘿，如果要是你对我那个态度，我感觉我会跟你拼命。”

  王胜文往她脸上抹了把水：

  “姐，你这就不懂了，我就该这样对他。

  你没看见咱们刚进门的时候，他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表情吗？

  其实这事儿跟他没多大关系，他因为这事儿得意忘形是非常错误的，你也看过我们那儿的生产情况了，如果那大炮在我们那儿生产，不会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我只派五十个人的生产小组就能完成任务。”

  这下女人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啊？感觉你们挺厉害，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你说的是真的啊？”

  王胜文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这种事情我没必要撒谎，看到我们轧钢厂用的那种轧钢机了吗，复杂吧？就是我那徒弟那孙伟，带着四百多个工人干，全厂的轧钢机，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干完了，连安装调试试产，都没花到半年时间。

  你不信回去问问他们。”

  “这我当然信了，灵儿妹妹早就给我介绍过了。

  我就是纳闷，那些技术都是你教出来的？”

  “对啊，都是我教的，教了两年多呢，第一茬徒弟三百二十四人，第二茬徒弟就六百多个了，目前是第三茬，一千多个。

  灵儿妹妹、秦姐、梁拉娣，她们的徒弟也不少，至少七八百个。

  红星试验厂，目前是咱们全国最大的电机试验厂、全国产量最高的焊接管、镀锌管生产厂、全国最大的拉丝机生产厂、全国精密度最高的车床、磨床、铣床、钻床等机械的生产厂。

  当然了，还是个最需要保密的金属材料试验厂。”

  女人偷偷把嘴凑到耳朵边问：

  “说吧，给你生几窝？”

  王胜文得意地笑了：

  “你这么好的基因可不能浪费，能生几窝就生几窝，一直生到你生不动为止！”

  女人娇嗲地骂了一句：

  “坏死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