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几个人？”

  秦淮茹过来就问。

  “来了十几位呢，大部分都是你的徒弟，还都抱着孩子。晚上我们男的去厂里和王厂长吃饭，你去陪那群女的逛街。”

  王胜文回答。

  “啊？来了这么多啊？你这是给他们放假了？”

  “对，她们忙活了这几年，算是给她们放个假。”

  郎安慈插言：

  “淮茹，没事儿，我兄弟媳妇也来了，晚上我陪着你去。”

  王胜文拉着秦淮茹往屋里走，边走边问她：

  “秦姐，丛芳菲呢？你不会真把她留在那儿了吧？”

  进了屋，秦淮茹指了指电话的位置：

  “她一路都是心烦气躁的，喏，正打电话呢。”

  王胜文一看就笑了：

  “呵，你怎么这么狼狈？还热成这样了。”

  说着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芳菲，你根本不用这么急，这次我们厂里拉来很多设备，还来了很多人。”

  丛芳菲打完电话喝了口水才说话：

  “老公，就知道你疼我，安排了这么多人过来。我这不是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吗。”

  “这还用得着你安排，在哪里搞安装就住在哪里，你跟着瞎忙活什么啊。”

  这下丛芳菲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什么啊，有些国棉厂没有招待所呢。”

  “没有招待所就让他们自己找，也不用你操心，看把你热的，赶紧去洗个澡凉快凉快！”

  王胜文又指指秦淮茹：

  “你也去洗澡，看去了一趟宝山，弄得身上这么脏，你们这是拿钱去了，还是打狼去了？”

  秦淮茹边往楼上走边说：

  “我们又去江边吃鱼了，嘻嘻。”

  中午讲课讲的有些累，今天王胜文也睡了个午觉，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赶紧把秦淮茹叫起来：

  “姐，赶紧起来吧，你那帮徒弟们都在等着你呢。”

  “嗯？梁拉娣呢，不是有她在吗？”

  “快起来，拉娣姐还要和我去他们厂里呢，你别想偷懒，这几天你必须照顾好你这帮徒弟…”

  晚上吃饭，王进厂长准备的还真充分，一下上海好吃的东西都准备全了，除了河虾、大虾之外，还有一条十几斤的大鱼。

  王胜文调侃一句：

  “王厂长，你这下可是出了大血了啊，一下弄了这么多菜。”

  王进厂长盯着他看：

  “王局长，你们这次来，可不只是换那种液压油，也要给我把焊条生产线装好了。”

  王胜文指指孙伟：

  “我们厂的副厂长孙伟，认识吧？找他就可以，关键不是焊条生产线，是那种焊接药皮。

  配方我给了他了，让他教你们调配，那种材料你们这边先跟钢厂要一批，以后我们就不管了，你们从山东临沂那边买材料吧。”

  “你给我们地址。”

  “就在临沂沂水那里，你们去他们县政府打听一下就可以，我们也只是用过他们的产品，是他们县的工业局给我们发货的，具体在哪儿生产的，我们也不知道。”

  “要不，还是由你们做好了给我们发过来？”

  梁拉娣跟上一句：

  “王厂长你别说了，这是他想给咱们节约成本，那种材料我知道怎么能联系到，以后这事儿就由我来处理吧。”

  王胜文绕了一大圈，终于把这个买材料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媳妇，这下，上海那个家里应该不会缺钱花了。

  王进厂长让食堂的服务员倒好酒，端起酒杯：

  “王局长，多谢你们的支援，这次，连焊接管生产线一起安装好了吧，我们下了决心，把民用船舶的生产和军用船舶的生产分开，我主持民用产品，让梁拉娣主管军工生产。”

  王胜文指指自己的徒弟们：

  “听到了吗？这次任务很重，喝了这杯酒，我希望你们能圆满完成。”

  众人答应着，孙伟说了一句：

  “师傅，放心吧，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于是酒桌上开始推杯换盏。

  王胜文没敢喝白酒，只喝了几杯女儿红应付了一下，因为他担心着家里那批女人，因为有人这几天挺急的。

  有这帮徒弟在，他完全不用担心，王进厂长完全撑不住这群徒弟的攻击。

  回到家里，梁拉娣问：

  “弟弟，你怎么不多喝几杯？”

  “我答应了为造船厂做这么多事儿，王厂长正高兴呢，王进厂长不是沂蒙山区的吗，让他联系一下那种焊接药皮，他应该高兴才对。”

  “嗯，不是说好了让我采购吗，怎么变成他了。”

  “傻娘们，正是因为让你采购，才让他出面联系，这样，你俩都可以避嫌，对吧？”

  梁拉娣直接挂他脖子上：

  “你这个人就是坏，你该不是看了他的档案吧？”

  王胜文搂住她的腰：

  “对，看了，他是沂水县旁边那个五莲县的，借这件事儿，你可以抽时间让他回老家一趟。”

  “嘻嘻，怪不得他今天表现这么积极，原来你给了他福利。”

  “所以吗，想对一个人好，不是给钱给东西，你得会办事儿，我这算是给老区人民一个福利，又给了王厂长一个福利。”

  “你抱我上楼！”

  “行，哎呦，你怎么又胖了。”

  ……

  第二天王胜文就忙了起来。

  早上打电话嘱咐了陈小小，让她安排上海电器厂开始生产电视机的各种配件；又让丛芳菲直接去火车站货场，跟肖乔他们汇合；给蔡秀珍说了一下昨天从钢厂那边拿回来的资金怎么分配；还告诉梁拉娣如何让孙伟他们开始工作。

  安排完一切，才对苏姐说：

  “姐，这几天你不要在这边住了，郭处长来了。”

  “郭处长来了怎么了？”

  “他以前可是跟李哥是铁哥们，很近的那种关系。”

  “你是怕我们见了面尴尬吧？”

  “对啊，他以前不是经常给你们家送东西吗？见面不好，你还是住鲁迅公园咱妈那里去吧，正好在那边看孩子，郭处长的孩子们过来，也会去那边找他们玩的。”

  “行，看在你叫这一声妈的份上，我这次就听你的。

  对了，这次孩子过来，我还给他们钱吗？”

  “你不用给，我给，让孩子们带着他们玩就可以，一切花销都让孩子们付钱就完了。”

  说完指了指秦淮茹和郎安慈：

  “走吧，我带你们去锦江饭店。”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

  “你俩去接郭处长吧，电机厂派车过来接我。”

  “奥，这么急干什么，有的是时间，先逛逛再说呗。”

  “不用你管，人家电机厂说，以后就由他们负责接待了。”

  郎安慈赶紧把他拉进车里，等车子开起来才说：

  “弟弟，别说了，还不是因为你也不去上海电机厂一趟，她生气了。”

  王胜文点了点头：

  “最近我确实没去，我不是是想让她完全把这边的工作完全掌握起来吗，不需要我出面的，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自然要去。”

  郎安慈很耐心地跟他说道：

  “我劝你还是抽空去一趟，因为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样，你不去梁拉娣和蔡秀珍那儿，我一点都不担心，但是你不去秦淮茹和丛芳菲那里就不行。”

  王胜文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媳妇，这次我听你的，我一定会去的。她们俩，虽然工作能力很强，但是都有一种依赖心理，对吧？”

  “说的是，没看出来吗，你每一次给她们任务，她们都问得很详细。

  郭哥他们几点到？”

  “郭哥昨天晚上已经到了，是坐着拉设备的车一起过来的，嫂子和孩子们坐的是客运列车，八点四十到站。”

  郎安慈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

  “弟弟，你看我今天穿的还可以吧？”

  王胜文笑了：

  “嘿嘿，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挑衣服穿，今天穿出来还不满意啊？其实你不用太在意，那是你姐，只不过这段时间没见面而已。”

  女人抱怨一句：

  “你根本就没看！”

  “我开着车呢，别闹！”

  女人又惊呼一声：

  “哎呀，我忘了带着孩子了！”

  王胜文抱怨一句：

  “姐，咱能不能不大惊小怪啊，刚才咱们出门的时候，几个小孩子还没起床呢，带什么带？”

  这次女人没饶他，而是使劲捶了几捶：

  “我让你晚上再和他们闹，有时间就让他们骑到你背上，我们王树宋还好，小蔡文和王树唐他们，都骑习惯了。”

  “哎呦，你什么时候成泼妇了，在北京家里不是也是这样吗，临睡觉前都这样的玩一下，累他们一下，睡得香呢。

  要不我弄这么大个床，还不是怕他们掉下去？你这娘们讲不讲理啊。

  哎呦，捶得还真疼，什么破娘们，这么用劲！”

  这下，王胜文被她打得直叫唤。

  郎安慈也没理他这些矫情：

  “切，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巴结好孩子们方便对付我们。你这些小心思我们都懂，不理你就是了…”

  两个人打闹着就来到上海站，郎安慈又拉着他来到出站口，搂着他的胳膊站在那里等：

  “老公，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呢，在北京不行，在上海没人认识咱们。”

  王胜文干脆把她搂在胸前：

  “这样总可以了吧？你看其他接站的人，也有这样做的。”

  “嘿嘿，这样搂着还真舒服。”

  刚舒服一会儿，火车就到了。

  嫂子出了站，就东张西望的，郎安慈赶紧跑过去：

  “姐，我们在这儿呢！”

  “我看到你们了，我在找你郭哥。”

  王胜文赶紧牵住俩孩子：

  “嫂子，你不用找他，先上车，他能找到我们。”

  刚上车，郭处长就找了过来：

  “嘿嘿，老弟，我对上海火车站也不熟悉，差点就找错了地方。”

  王胜文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

  “先上车，这车站乱的，先走出去咱们再说别的。”

  车子出了上海站，王胜文就问：

  “哥，听说这次运设备，他们包了专列。”

  “对，五十五节车厢呢，装得满满的，这次把厂里所有的纺织设备和配件都拉过来了。”

  “都交接完了？”

  “没有，有肖乔两口子在那儿办理手续，不用我操心。对了，还有他们市政府的人呢，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肖乔的媳妇赵燕，是如今上海赵市长的女儿，赵市长当然上心。”

  “那你怎么不去？”郭处长问了一句。

  “我去干什么？这不是让赵燕两口子露脸的事儿？你说我去掺和什么？”

  “你小子真是个老狐狸，这种事情都想得这么清楚。”

  “哥，大院的子弟，都该这样处理，你没见我在厂里也是这样处理问题？”

  “也是。

  咱们这是去哪儿？和孙伟他们一帮人住到一起。”

  “他们老婆孩子一大堆，惹他们干什么，这次安慈把你们安排到上海饭店住了，和我在上海住的地方离得挺近。

  安慈，昨天订好房间了吧？”

  “订好了，一个大套间，行吗？”

  “当然行，让俩孩子住到黄兴公园那里去吧，那边一大帮孩子呢。”

  大儿子惊呼一句：

  “王叔叔，谁在那里啊？”

  “秦汉、王大毛、二熊他们都在那儿呢，可以吧？”

  “太可以了！妈，我们现在就过去！”

  郭处长挥挥手：

  “弟弟，先送他们过去吧，正好我有话跟你说，别让他们在那儿捣乱。”

  “没问题，正好顺路。

  你俩，咱说好了啊，不许玩疯了。”

  “叔叔，我们就跟着他们玩，怎么可能玩疯了。”

  王胜文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把钱递过去：

  “给你们的，去警备区打靶，是需要交子弹费的。”

  嫂子说话了：

  “胜文你就惯着孩子吧，怎么能让孩子打靶呢？”

  郎安慈跟上一句：

  “姐，你就放心吧，安全着呢，我们家那帮孩子，都快打了一千块钱的了，人家警备区有人看着。”

  车子到了黄兴墅，秦汉他们正在门口等着呢，两个孩子马上就汇入了一群孩子堆里，连他们的爸妈都不理了。

  郭处长一声叹息：

  “唉，孩子们的心，还真留不住。”

  “哥，让他们在这儿玩吧，一直待到暑假结束，和我们家十几个孩子一起回去。”

  到了上海饭店住下，两人泡了杯茶，坐到沙发上，王胜文问：

  “郭哥，你刚才不是有话说吗，说吧？”

  郭处长凑近了说道：

  “弟弟，这次苏局长回去，把咱们工业局的领导班子做了调整。”

  “奥，说说看，怎么调整的？”

  “办公室的管副局长，调到山东去了，局里来了个姓白的副局长，听说原来是西城区管商业的副区长。”

  “嗯，放心吧，这对咱们有利，这个白区长是咱们的人。

  管副局长都去了山东一年多了，他上边也有关系，肯定是调过去管那个亓鲁石化了。”

  “我说怎么局里好几个山东人都跟着他去了呢，连我们保卫处那两个山东人，也跟着去了。”

  “看你说的，人家管局长去山东，不得带几个自己人过去？这不奇怪。”

  “还有，局里管设备的韩处长，现在成了第二副局长，排名在你之后，她妹妹，就是你们技术处那个，成了设备处副处长，处长是谁，你知道吗？”

  “别卖关子，继续说！”

  “焊材厂邢厂长去做了设备处处长。”

  “传立去当了焊材厂的厂长，对吧？最烦你这样说话！”

  “嘿嘿，原来你都知道啊？给你说个你不知道的事儿，原来轧钢厂办公室那个小孙，可不乐意这个任命了，天天说要去市里告状呢。”

  “切！他告什么？他除了会喝酒，还能干什么？

  我让传立当这个厂长，是有考虑的，因为传立懂生产啊，他过去，焊皮车间自然跟着去，有了焊皮车间，焊材厂才算完整。”

  “这不就说吗，焊材厂的人都这么说呢。所以，我觉得焊材厂里根本就没支持那个小孙的。

  还有那个当上生产厂长的秦大鹏，也是你的人吧？”

  王胜文点点头：

  “对，那是秦淮茹老家的一个侄子。”

  “还有，轧钢厂的楚燕子当上局宣传处的处长了，陈文松当上了工会主席，陈晓燕当上了局后勤处的处长，把郎浪，也给你提拔成技术处的副处长了。”

  王胜文白了他一眼：

  “奥，最后一个，你使了劲了吧？你该给安慈她姐妹俩表功才是，在这儿跟我说什么？”

  郭处长这下尴尬了：

  “嘿嘿，是这么回事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王胜文指了指他：

  “对于局里这些任命，你应该支持才对，以后多给传立那边帮忙，他刚过去，可能还有些不能服众。”

  “你看你这人，我不是没想到你提拔传立提拔得这么快吗。”

  “你少来，有什么快的？传立在这边就是车间主任，调到那边干厂长，完全是合情合理。

  那边都是咱们的亲戚，都要照顾好才对。”

  “原来老李的人也不少呢。”

  “老李那些人，不闹事儿的话，就那样吧，别区别对待，他也是收了人家的钱才进去的。”

  “要不我再招一批人进去？”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行，你招四五百个人吧，我再给他们增加三条生产线。”

  “这不是传立那个部队，今年还有一批人退役吗，我想都给他招进来。”

  “行，你看着办吧，和传立商量一下怎么操作。”

  “那个小孙，我让人处理他一下？”

  “这么敏感的时候，你处理他干什么？你别管了，等我回去，把他调到李林那里，让李林和他纠缠。”

  “大撇子能乐意？”

  “郭大撇子不是你堂弟吗？他那人狠，让他收拾一顿就可以，他不能只占便宜不给咱出力吧？”

  郭处长猥琐地笑了：

  “弟弟，我发现你太有才了，真会收拾人。”

  王胜文心想，这就是我安排的，只是让苏局长临走之前把事情办了而已。

  看来，该给秀珍姐说说了，让她去北京跟上层说一声，今年换届，该在山东给苏局长一个管工业的副省长的位置了，因为人家真懂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