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五 远东牢营1
作者:江南的风雨   朕,君临天下!最新章节     
  ……
  宣武五年,十二下旬,远东冀州煤场。
  “赶紧的,不想挨冻就挖快些!”
  寒冬腊月,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挖煤的囚徒。
  他们挥动铁镐,将冻的发硬的煤石凿裂,然后将它们装在簸箕中,一筐又一筐运往仓库。
  这些囚徒中有中原人,也有塞外胡人,有昔日的贵族官僚,也有作奸犯科的普通人。
  但唯一共通点便是,在这个时节外出挖矿充作苦力的,都是朝廷重点关照的“要犯”。
  看守囚犯的官兵狱卒,各个身披棉甲,另有一层厚厚的棉衣保暖,各自挥舞着手中皮鞭,不断冲这些劳作的囚徒喝骂。
  这么冷的气,那些囚徒即便每人分到一件棉袄,但在这冰冷干硬的土地上干活,照样不是一件舒心的事。
  因此,干活时囚徒们总会想尽办法偷懒,趁人不备就偷偷休息。
  而在这些劳作的苦役中,有一个浑身漆黑,年近四十的中年则显的格格不入,别人休息时,他依然不停挥舞铁镐,一下又一下砸在干硬的煤胚上。
  良久,随着他用尽吃奶的力气用力挥下,坚硬的煤块终于裂开,顺着斜坡滚到镣部。
  “呼~~”
  中年长呼一口浊气,搓了搓冻的僵硬的手,正准备继续开挖下一块煤胚时,吃饭的铜哨声响起。
  中年忙丢下铁镐,跑在最前方第一次冲入饭堂,抓起一个海碗跟一个碟子,伸到了伙夫跟前。
  “都排好队!”
  伙夫拿着长勺,向后面冲进的囚徒叫骂一声后,看了眼前等候领饭都中年一眼,然后舀起一勺米粥倒入海碗,再拿起两个红薯丢到他碟子内。
  “下一个!”
  随着伙夫的吆喝,中年离开队列,蹲到角落里大口吃了起来。
  囚徒的饭菜就是这么简单,毕竟你是来赎罪的,不是来这里享受的,同时也警戒他人不要犯法。
  就在囚徒们大口咀嚼,大口吃喝时,一名异族狱长走入饭堂,对他们道:“接到上头命令,由于气太冷,下午开始关停矿场,下午有序回牢营,什么时候再干,另等通知!”
  “吼~~”
  这句话让囚徒们兴奋地大声喝彩起来,在这鬼气干活确实难受的很。
  唯有那中年人却充耳未闻,依旧端着海碗将米粥舔的干干净净。
  下午回到牢营内,中年被安排到缝补房缝制棉被。
  相对外出挖矿而言,这缝补房的活算是轻松了。
  中年先是擦洗干净身上污渍,换上一套崭新的囚衣,露出一张俊美倜傥的脸庞。
  这张脸当年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这张脸又让多少士家子女为之倾心?
  只是现在中年看着水中自己倒影,竟是如茨沧桑。
  收拾整洁后,他在狱卒的带领下,前去缝补房开始了一下午的工作。
  直至掌灯时分,忙碌了一的囚徒们,才在狱卒操着来自在内外胡汉交杂的喝骂声中,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牢房。
  中年所在的牢房关押着十六名犯人,睡铺是以大通铺形式左右分明,中间放着一个用钻石垒起来的炉灶,可放入煤炭干柴取暖。
  牢房里间有个隔层,为茅房,入口处放着两口大柜,是专门让囚犯放置生活用品的。
  中年刚回到最里面靠墙的睡铺,刚关上的牢门又打开了。
  “吃饭!”
  只见狱卒提着两个大桶放到入口了。
  晚饭是烤土豆和青菜汤,油腥少的可怜,不过不限量,熄灯前吃完为止,不准浪费。
  囚犯们立马抓起碗筷盛汤抢豆,眨眼功夫两个木桶便空了。
  就在中年一言不发,继续啃着土豆喝着菜汤时,一名汉官狱长步入牢房内,拿着一张名单问道:“谁是吴签?”
  “人吴签,见过大人!”
  狱长瞥了他一眼,道:“收拾下东西,明日准备出狱,跟我去拘留房,快些!”
  吴签一听,顿时喜出望外,忍不住落下泪来:“十一年了,我可算熬出来了,呜呜呜——”
  这吴签本是一个戏子,九年前因为调戏良家屡教不改被送入监狱,直接被判十三年大狱。
  奈何这几年他表现良好,多次获得减刑,这才提前出狱。
  看着吴签收拾完大包包,跟着狱长前往出狱前所待的狱所过夜,一直默不作声的中年终于忍不住,将碗筷用力往铺子上一震,然后倒头盖上被子睡去。
  牢房内的人都不敢靠近他,只是围在一起声议论着。
  “这家伙又犯什么病啊?”
  “不知道,反正大户人家出来的,脾气都这鸟样。”
  “就没见过这么傲的,都坐牢了还一到晚摆谱,真是让人看的不爽。”
  “这家伙我倒是知道一些,好像是以前什么李家的公子哥,还是前朝的驸马爷!”
  “嘿呦真的假的?驸马爷都被抓了?你别吓唬我!”
  “我也是听狱卒起的,以前他们家身份显赫,乃是大富大贵人家啊。”
  “嘿嘿,再显赫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阶下囚么?”
  “就是就是……”
  听着“狱友”们声议论着自己的身份,中年逐渐握紧了拳头,强忍着要把他们收拾一顿的冲动,努力平复自己逐渐焦躁的心情。
  一夜就这么过去……
  翌日清晨,在狱卒的喝骂声中,囚徒们走出牢房到寒冷的校场上集合。
  一队手持弓弩的士兵站到望楼上,瞄准下方集结的囚犯,防止暴动和逃跑。
  今牢营没有其他事,就是放风听训,而且也是发薪日。
  刑部为了不浪费那么多囚徒的“人力资源”,便在闲暇之余,派遣部分囚犯去给当地大户干活。
  当然这工钱十分便宜,只有正常市价的三到五成左右,用以补贴刑部底层财政的支出。
  为了激励囚犯帮牢营赚取外快,牢营也会支付他们一定的薪水作为酬劳。
  这些酬劳可以在刑部内开的卖部消费,这价格也实惠很多,算是间接给囚犯减压。
  至于多少酬劳?
  “发薪了发薪了,赶紧排好队!一个个来!”
  千盼万盼,总算盼来了发薪的时候。
  “呼伦加布尔,三十五钱!”
  “萧岩,二十八钱!”
  “叶凡,三十七钱!”
  “蔡坤坤,二十二钱!”
  一个个被喊到名字的囚犯都领到了自己一月工钱,虽然与外界相比,这工钱着实低的有些怒人怨,但这却是这些囚犯们能改善生活的最好手段。
  “李秀文!”
  终于,喊到了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
  他缓缓伸出手,却见对面将一叠用红线川一起的铜钱丢到他手郑
  “李秀文,二十钱!”
  李秀文看着手中辛苦一个月才得到的收入,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一手主导蛮夷入京,终结百万流贼性命的李家世子,竟是落得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