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梨云梦远
作者:鲤鱼跃跃   回到民国做填空最新章节     
  沈观越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什么也不是,”沈观越苦笑,“就是做了个梦,梦到我有弟弟了,结果梨云梦远,终于是醒了。”
  陆景元看他如此自嘲,更加心疼,说道:“他们让你给陆东震认个错,说是这样就能放过你了。”
  沈观越冷笑,“我用他放过我。”
  陆景元忍不住问:“你和陆东震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沈观越仰头望着暗无天日的牢顶,幽幽地说了句:“王与蝼蚁,主子与奴仆。”
  陆景元看着他灰暗的脸色,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底细,但他在家族企业做牛做马五六年,面对集团独裁者的父亲,也曾是同样的感受。
  很无力,甚至是绝望。逃不开,也躲不过。
  沈观越缓缓地告诉他,自己是在十年前,被陆东震自长江边捡拾到的,这个名字也是由他赐予。这么多年,他亦仆亦子,学文习武,陆东震对他悉心教导,却让他做了不少鸡鸣狗盗之事。暗杀绑架,勒索撕票,铲除异己,年纪轻轻坏事做尽,心里早就冰石一块。
  陆景元静静地听着,回想起连日来沈观越对他的温煦,背后却过着如此见不得光的日子,不禁心如刀割。
  “我本来以为,让靳光楚抓住,大爷就会生我的气,从此跟我一刀两断了。”
  沈观越苦笑:“没想到,他气是生了,还是不放了我。”
  陆景元吃惊,“所以,你刺杀靳光楚,只是个手段,是故意的?”
  沈观越点头。
  “你不怕他把你杀了?”
  沈观越挣扎着坐起来:“杀靳光楚,是我的主意,私留下你,也是我的主意,做哥哥的身无长物,想过正儿八经的日子,也就只能赌这条命了。”
  陆景元鼻头一酸,“我一定会救你出去,让你正儿八经的过日子,过好日子。”
  沈观越望着男孩明亮的眼睛,笑了笑:“少爷哎,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哥癞蛤蟆吞月亮,痴心妄想。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忘了哥就好。”
  陆景元愣住了。
  这大风刮过的一天他经了多少周折,到头来他的大伯赶他走,沈观越也赶他走。
  更好笑的是,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把他当一个任人宰割的弃儿。
  随意摆布,随意取舍。
  锁链的声音传来,带他来的人敲了敲铁栏杆,示意他该离开了。
  陆景元站起身,看着茅草上虚弱的青年人。
  沈观越也望着他。
  两人之间隔着松柴烤肉和卤煮,也隔着糖葫芦和香饽饽。
  ……
  “怎么样怎么样?观越哥答应认错了么!”
  陆景元走出大院子,清冷的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民国五年的穹顶之上了。
  小听差袖着手从角落里窜出来,瞪得滚圆的黑眼珠下,少年人单薄的肩膀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没想到他不仅等着,还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不会死的。”陆景元转身走向一边,没有多说。
  “咱们去哪?”听差一路小跑跟上来,也没有多问。
  “你叫什么?”陆景元停下脚问。
  “啊?我没有叫啊。”小听差转过脸,陆景元这才发现对方的鼻骨和沈观越有着几分相似,都是略微起伏的驼峰连印。也许正如他们的命运,有着同样的曲折。
  刚才,沈观越很不意外陆景元是被这个男孩子带过来的,他们两个都是自小失去了庇护,被陆东震养在身边的。
  “我是问你叫什么?”
  “我……很重要么。”小听差摸摸鼻子,有些迟疑。
  “很重要,”陆景元淡淡地说,“观越哥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交给一个叫明……”
  “明剑!江明剑!”小听差黯淡的眼眸突然明亮起来,扬着脖子,一副得意的模样,“我就是江明剑,观越哥让你交给我啥东西了!”
  “你叫江明剑啊,那算了。”陆景元故意将视线从那满怀期待的脸上收回来,“那不是给你的。”
  “哦。”对方重又恢复刚才黯淡的脸色,却竟真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着他如此乖巧的样子,陆景元自己倒先忍不住了,从怀里摸出一块玉坠,交到对方手里,说:“好吧,不骗你了。观越哥说把这块玉给你,留个纪念吧。”
  江明剑小心地捧着那块玉打量,再抬起眼,竟然已经是眼泪汪汪。
  陆景元实在看不下对方楚楚可怜,忙说:“你放心,观越哥不会有事,这块玉你回去交给你们主子,就说是陆景元,他亲爱的大侄子送的,让他好好收藏。”
  江明剑静静地听着,仍是一句也没有多问,只是道:“你不亲自交给他吗?”
  陆景元双手起裤袋:“我啊,要回家了,就不在这烦你们了。正好你回去也告诉我大伯,就说我身上也有同样的一块玉,就不给他了,我准备带回去给爷爷当见面礼呢。他孙子好容易来京城一回,不给老人带点东西怎么像话啊。”
  江明剑手里捏着玉,眼里望着他,一脸似懂非懂。
  陆景元拍拍他的肩膀,给了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
  方才,在监牢里,他也是这么看着沈观越的。
  ——
  “你是杀手,又是陆东震养的人,为什么杀陆东震的父亲,陆英麟。”
  沈观越望着他,眼前的“弟弟”已经变得陌生。
  “我没有杀过陆英麟。”
  “那你们呢,又为什么杀?”陆景元说着,从脖子处拉出一只玉坠。
  沈观越眼下一凛:“你可以告诉,这是从哪里得到的么?”
  “你如果还记得一个叫唐之铮的人,应该知道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沈观越摇摇头:“我不记得。”
  陆景元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回答,从在前门火车站他和沈观越见的第一面开始,对方就很明显对这块玉是特有瞩目的。并且,这个人明明有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块,刻着分毫不差的“枕戈”二字,又怎么会表示不记得唐之铮呢!
  那就其实很有一个可能,陆景元大胆在心里做了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