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钧简单地点评几句，就跳过了这个环节，说起了厂里的事情。
  “过了春节之后，你们马部长的工作可能有变动。市里原来的宣传部长退休，上级有意让她去接任。其中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把枫林建设成文化大市，文化强市。”
  “马部长有进步机会，我们也不好阻拦，厂里已经同意她调出。之所以如此，其实还跟你有些关系。”
  在两个方面，跟罗岩有关。
  一是从罗岩给厂歌舞团写歌开始，枫林市三家歌舞团崛起。因为枫林歌舞团是头一家，马清秋一直积极推进此事，所以上面认为马清秋能够承担起这个任务。
  二是罗岩提出了把枫林建设成文艺之都和浪漫之都的建议，通过宋宁提交到市里。
  宋宁没有提出完整的方案，此前市里意见也不一致。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三家歌舞团都火起来，是一个原因。媒体上对枫林的肯定，是另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临近春节，全国性电视台的春晚，各省市电视台春晚，纷纷找枫林的三家歌舞团上他们的节目。其中的舞蹈《千手观音》和《只此青绿》，更是被多家电视台抢着要。
  几家电视台甚至请他们的省市领导吃出面，到天宁省领导那里走后门。天宁省领导再找到枫林市领导走后门，要把节目给他们。
  枫林市的领导们大大长了脸，也亲身感受到了宋宁那个建议的价值。于是迅速统一了意见，决定把马清秋调去，主抓这项工作。
  对于马清秋来说，这也是个好机会。
  此前她一直在企业工作，履历比较单一。到地方上去工作，可以丰富履历。履历完整，具有不同部门的工作经验和视野，对于今后的仕途是比较有利的。
  汽车厂虽然是大型企业，但是说破天也就一万多职工，加上家属也不过几万人。干部职数比较多，数量比较少，升迁相对容易。
  但是地方上就不一样了。
  整个枫林市五区六县，总人口六百来万，干部数量也多。能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担任市宣传部长，难度自然大得多。
  虽然还是平级，但是枫林市宣传部长的分量，可比枫林汽车厂宣传部长重得多。
  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马清秋是升迁了，这就是唐千钧说的进步机会。
  “马部长提出把你带过去，厂里没有同意。”
  唐千钧看了罗岩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主要是我的意见，也是为了你好。首先，你下乡的期限没有到期，中途离开，影响履历完整。下乡这一步，对你的履历比较重要。尤其是你做出了比较突出的贡献，这段履历就更加重要。这是一段非常亮眼的经历，在将来的提拔上，对你很有利。”
  “第二，你还年轻，只要好好干，在厂里也能做出成绩来。厂里的部门很多，将来多走几个部门，对于积累经验，丰富履历很有帮助。厂里提拔也比地方容易，有利于尽快提高级别。你给厂里做出了贡献，提拔的阻力小，竞争压力不大。”
  “第三，你个人虽然有才干，但是从事文化行政工作是另一回事。文化工作虽然重要，但是经济工作更重要。你在经济上的才能，更容易发挥，更能做出成绩，也能走得更远。留在企业里，更有利于你成长。”
  “当然，马部长毕竟是厂里出去的人，对厂里是有贡献的。她独自一人去市里，人生地不熟，开展工作也不容易，需要有能帮她做事的人打开局面。”
  “所以最后商量了一个折衷办法，就是她跟组织部协商，把你借调到她那里。你仍然是讲师团的人，还是下乡支援干部。去帮助马部长打开局面，下乡支援结束，你就回厂里。”
  “这样做的好处，一是成全了马部长，支持了市里工作，不影响你的下乡履历。如果在市里干得好，会引起市里的关注。如果市里有建议，你回到厂里之后，就有可能再一次提拔，破格任用。”
  “要想走得更远，仅仅有下乡履历和企业的履历，还是远远不够的，地方上的履历也很重要。到市里工作一段时间，不仅能够丰富履历，也有助于积累机关工作经验，也算得上是个难得机会。”
  “之所以同意你去，是因为你已经有足够名气，最初的建议是你提出来的。相信你能把工作抓起来，做出成绩来。对于这一点，马部长和厂里都有信心。”
  “我是先给你透透风，明天你去厂里，组织部会跟你谈，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可以拒绝。”
  “我同意。”
  唐千钧考虑得很周到，罗岩指望不指望他且不说，这一番计划，可以说是真的用心替罗岩筹划。即使罗岩自己，也未必想得这么周到。由此看来，他是真的把罗岩当做自己家人。
  见罗岩这么爽快，唐千钧有点儿意外。
  “不用这么着急，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去，应该能做好。”
  “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
  “既然决定了，就早点儿准备好方案。跟马部长沟通一下，过去之后就把工作做起来。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要浪费了。”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妨对自己要求高一些，思路放开一些，眼光长远一些，视野广阔一些，最好做出象村务公开制度那样的标杆性成绩。”
  这个老丈人的期望可是够高的，你当我是神仙么？
  村务公开制度这样的成绩，一辈子能遇上几个？
  即使对于重生者，这个要求也太高。
  “这个可不容易，不过我尽量努力。”
  “这要分谁，别人做起来可能比登天还难。但是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要对自己有信心。否则的话，我能把小薇嫁给你么？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嘿嘿，老丈人，你这话就不实在了啊。当初你们的计划，可是到点儿就离婚。你忘了，我可没忘。
  况且，你坚持我留在厂里，也未必没有私心。
  我在厂里，便于你控制我。提拔我，施恩与我，等我跟唐薇感情逐渐加深，甚至有了孩子，就跟你家捆绑的越来越深，形成利益共同体。
  金桥县那边要我，天宁日报那边要我，天宁电视台要我，现在马清秋也想带我走。
  离开你，我也不是没地方去。
  一旦你倒台那天，就成了我的负资产，我还要考虑是不是跟你切割，随时跳船呢。
  当然，其他人也未必可靠。归根结底，还是要靠我自己。
  只是因为你的想法跟我比较吻合，才愿意暂时听从你的计划。
  我是老男人诶，你把我当做毛头小子，那就错了。